看谈铭不说话，章慧打着哈欠关了灯。
“赶紧睡觉吧，都奔六的人了，还大晚上地聊什么初恋，这可真是吃太饱了。”
“过年的时候我们高中同学聚会，我还见到我高中男神了呢，白发秃顶一脸油腻，直接就从云上跌到烂泥坑里了。”
谈铭躺下，沉声说道：“慧慧，我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跟你交代一下这个事。”
章慧扭过身看看黑影里的他：
“不用交代了。年轻的时候你交代，我可能会感动，心里有波澜。现在你来说，我只会觉得很无聊。”
“这个年龄了，初恋这个词就是个大笑话。什么初恋，不就是太年轻脑子没发育完全的时候谈了段恋爱吗。”
“谁还没谈过几段恋爱呀，有什么好唧唧歪歪的。”
谈铭刚才满肚子的话，被章慧怼了个干干净净，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出了声。
“慧慧，我在你那里，是个烦人的老头吗？”
章慧长叹一口气，翻过身来。
“谈铭，是不是烦人的老头，这件事取决于你。目前嘛，能打个......79分，还没多烦人。”
谈铭差点被口水呛着。
“为啥是79 ，给个80分那么难吗？”
章慧轻笑出声。
“嗯，80分挺难，那一分很难的。谈铭，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在意我的看法，咱俩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必纠缠那么深。”
“不是跟你说了嘛，下个周我们姐妹团要去鹰国旅游，二十天的行程。”
“你看，咱俩没多少机会相看两厌，你就放心吧。当然，你要是有什么新追求，你就跟我说，我绝不拦着你。”
“我大好的生命，不会放到那种无聊的撕逼上的。睡了，明天还要去看咱妈。”
说完翻过身，很快鼾声轻起。
谈铭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愣愣看了好久。
谈裕章去年考上了理工大电子信息工程专业，这个周跟同学去爬山玩，就没回家。
今年初，章慧退了休，就加入了姐妹团，开始了丰富的退休生活。
谈铭知道章慧是个飒爽利落有些大咧咧的性子，却没想到她的思想还这么新潮，复杂又明晰。
他思索着，眼皮渐沉。
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把手臂搭在章慧的身上，嘴里轻轻嘟囔了一声。
“慧慧，我没想有什么新追求，从来......没想过。”
黑暗里，章慧的睫毛轻颤，手覆上那只手臂，安心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谈铭早早起床出去买了早餐，回来时，章慧已经在整理带去父母家的东西。
两口子匆匆吃完，开车出发去军院。
车上，章慧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假寐。
“怎么，昨晚没睡好？”
章慧活动一下脖颈，接着闭眼休息：
“嗯，中间醒了，就好长时间没睡着。更年期，这段时间症状挺明显。”
“让谈穆给你找个医生系统调理一下吧，这些年你在裕章身上耗费精力体力很多，确实也需要休整一下了。”
章慧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车里又陷入寂静。
“慧慧，今天我会跟咱妈说夏青的事情。其实我老早跟咱妈说过，夏青在我这里，早就不是问题了。”
“慧慧，我昨天其实就是想跟你说，那些过去了的事情，早就彻底过去了。我从来没想过别的乱七八糟。”
“这么多年，有你，有儿子，我很知足。”
章慧偏过头看着头发已经灰白的谈铭，心里一时情绪莫名。
“谈铭，你从来没这么说过心里话，我以为夏青在你心里永远不能触碰呢。”
谈铭冷嗤一声：
“不是不能触碰，是不值得再去浪费心思。有件事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谈穆问了我好几回，我都没说。”
“什么事？”章慧很应景地搭着话。
“当年，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搞到了夏青的一些跟京师大教授关系不检点的照片，还有她前夫和女儿的dNA检测结果照片。”
“然后我拿着这个，逼夏青离开了京市。我告诉她，如果她不离开还要折腾，那我就把这些贴到她们老家的村里，让他们一家永远抬不起头来。”
章慧坐直了身子，看向谈铭的眼神很是震惊。
“谈铭，你还会干这种事。”
这确实完全不是谈铭的风格。
谈铭这个人，军人家庭出来的军人加检察官，思想端方到有些古板。这种事，真的超乎他的认知。
谈铭深深叹口气。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说，就是总觉得这件事......唉，怎么说呢，反正是超出我的三观范畴，总觉得不得劲。”
“反正目的达到了，我也就把这事放下了。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翻出来，没想到......”
章慧伸出手拍拍他的手臂：
“没什么不得劲的，对待那种人，这么做已经很文明了。如果是我，我会找人修理她一顿。当然，你是检察官，这种事情你更不会做。”
谈铭笑起来：
“你还别说，我真想过找人收拾一下她，不过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否了。理由就是你说的这个。”
“谈铭，其实你应该跟咱妈说这件事，这样可以让她彻底放心，也就没有昨天这一出了。”
谈铭点头：
“嗯，我已经反思过了。确实，当时只想着再也不谈这件糟心的事这个糟心的人，没想到其实说开了，可以让接家人完全放心。”
“让爸妈他们放心，也让你放心。慧慧，我其实很怕你会多想的。”
章慧眼睛有些酸涩地看向车窗外。
“谈铭，这么多年，我们今天才真正能深入交流一下心里的想法。我一直以为，我们不可能有这个状态了。”
“我甚至一度以为，我们的关系有可能维系不了多少年了。”
谈铭一个急刹车，把副驾驶上的章慧晃了个趔趄。
“啊......对不起慧慧，我走神了。慧慧，不会的，我不会让我们走到那一步。”
声音最后，带了一丝沙哑。
章慧转头，看到谈铭看过来的眸子里有不少红血丝。
“昨晚没睡好吗，眼睛这么红。”
“嗯，没睡好，想了很多很多。”
......
军院大门口，谈铭的车驶进大门眼睛余光看到了一个身影，他把车子往路边靠了靠停下，降下车窗看过去。
是夏青，正在门卫处做来客登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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