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可没有你懂得那么多。”
冯晓看了眼认真听故事的赵牧，无奈一笑：“如果我小时候懂事的话，我就不会替我爸求情，让我妈不离婚了。”
现在回想一下，对自己那么宠爱的爸爸，却只是在利用自己，让她妈妈心软，不肯离婚。
“我爸是入赘的我妈家。我妈发现我爸在外面出轨了，想和他离婚。”
“当时一切手续都快走完了，但我不懂事，向我妈妈求情。”
“我说，别人家小孩都有父母，我不想只有一个妈妈。”
这是她爸教给她的话，如果她不这样说，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冯晓自然不肯，所以替她爸求情，最后两人婚没离成。
“当时我八岁。和你应该差不多高吧。”
冯晓比划了一下赵牧的身高，继续说道：“但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妈妈死了。”
何楷惊讶地看向冯晓。
赵牧还在吸收他听到的内容，一脸懵懂。
“你猜到了吧。”
冯晓讽刺一笑：“是我爸干的，但警察找不到任何证据。我笨啊，我也找不到。而且当时我根本没意识到那是我爸干的。当时我们父女二人一直相依为命，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在曾经的某一天，替他亲自销毁过证据。”
这还是她长大后，回忆过去时才发觉的不对劲。
但已经晚了，她的记忆早就细细碎碎，根本拼凑不齐当初的真相。
“不到一年，我爸就给我找了个后妈。还有一个弟弟，他已经两岁了。”
“我虽然笨，但我不傻啊！我妈才去世不到一年，为什么我会有一个两岁的弟弟？”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爸早就吞并了我妈家所有的遗产，我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我后妈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我爸默认了。”
听到这里，赵牧忍不住问道：“可那不是你亲爸呀，为什么会将你送进来呢？”
冯晓反问道：“那你呢？你不也是正常人，为什么你爸妈会将你送进来？”
“因为我爸说我患了妄想症。他以为我生病了。”
冯晓轻微摇头：“孩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不再提赵牧父母的事情，而是继续说起自己的故事：“我和我爸虽然是亲生的，但是我毕竟是我妈的孩子，而且他杀了我妈，一看到我，就会回忆起当初的事情。
“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当初的污点。他也怕我拆穿他。”
“他一直在防备我，直到后妈说，要将我送走。”
“我当时正好拿到了国外的offer，所以我当时不小心听到这话的时候，以为后妈让我爸在国外把我安顿好，再也不让我回来。”
“我也正好不想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她那个后妈居然那么狠心，她说的送她走，是将她送到精神病院。
而她爸居然默认了。
她早该明白的，能对枕边人动手的人，又怎么会顾及她身上流着他一半的鲜血呢？
而且，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她爸手中，她后妈真的敢提出一个可能会让他爸生气的主意吗？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爸——她的亲生爸爸示意的。
想到当初送自己进来时，她爸那副忧虑的神情，冯晓只觉得讽刺和绝望。
一切对她来说，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那你要治疗多长时间呢？”
赵牧问道。
冯晓摇头：
“他们不会让我出去的。”
回去的路上，赵牧满脸纠结。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会让她出去？精神病院能让人一直住下去吗？她爸爸不来接她吗？”
赵牧习惯性地将自己的遭遇去类比冯晓身上。
“因为每个人经历的事情都是不一样的。”
何楷耐心解释道：“他们很多是生了病，但是也有极个别，不是生了病才进来的。”
“不是生病进来的？那是什么？”
赵牧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认知里，这里的病人都是因为有病才进来，只不过自己是被那个医生误判了，冯晓姐姐和何楷叔也是被误判了，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是正常人。
可听冯晓姐姐和何楷叔的意思，居然不是吗？
赵牧眼中满是好奇。
“小牧，你觉得冯晓的爸爸喜欢冯晓吗？”
赵牧摇头。
冯晓爸爸害死了冯晓的妈妈，而且又有了其他的孩子，对冯晓姐姐肯定不喜欢。
“那你觉得冯晓喜欢她爸爸吗？”
赵牧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很久后，继续摇头：“不喜欢。”
“对，冯晓知道她爸爸杀死了她妈妈，而且她后悔了。那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
赵牧苦思冥想，最后说道：“我想把他送进监狱！他杀死了妈妈，他应该坐牢！”
何楷摸了摸赵牧的头，微笑点头：“对。冯晓她肯定有过这种想法。那在此基础上，如果你是冯晓爸爸，你知道她想把自己送进监狱，你会怎么做？”
赵牧似乎没把自己设想成坏人的角色过，这次他思考了很久。
直到两人走到赵牧房间门口的时候，赵牧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他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
“我会将她送走，再也找不到我杀死她妈妈的证据。这样，我就没办法进监狱了。”
何楷叹道：“小牧真聪明。”
“作为精神病人，只会一直待在精神病院里，没有任何自由。在监护人没同意的情况下，根本逃不出去。让冯晓变成一个精神病人，是冯晓爸爸最好的手段。”
“天已经很晚了。小牧，回去睡觉吧。”
自从那晚之后，赵牧开始对其他病人的病因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原本他只是对这些从没见过的人类的一种好奇，可现在不同，他开始深入研究那些病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症状，他开始对这些人的经历感到好奇。
而且何楷有一种莫名的魔力，总会让那些病人安静下来，和他们聊天。
就算是一些重症病人，除了一些记忆混乱的病人之外，何楷也能从那些人的谈话和反应中，分析出那些人过去经历过的事情。
赵牧对这个世界和人类的认知开始快速成长。
他原本以为这一年会很无聊，可如今恰恰相反。
赵牧听了那么多关于病人的过去后，他总有一种勘破命运的飘忽感。
似乎那些人的经历和最后他们来到这里时被诊断的症状，息息相关。
他感到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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