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四渎强忍着失望之情，只能耐心点拨于他。
“大世子你自己不是刚刚才说过，对你们几个兄弟而言，最大的威胁便是老六段风！”
“你现在对于段佑出手，而且一副要断其羽翼的模样，你猜段佑又会是何反应？”
段禔尴尬地摇了摇头：“老三自是不忿，可是他没实力同我们，呃，同岳丈大人您叫板啊，最后还是会乖乖听我们之命行事。”
“恐怕不会！”
“此时此刻，对段佑来说，最大的期望必定也是想办法先除段风，然后再尽展所长，跟其他几位世子分个高下。”
“段风一日不除，便似一座大山，压得你们几位不得翻身。”
“可是，若是我们先以雷霆手段，强逼常家，只会把段佑的仇恨吸引到自身来，他哪怕只是为了自保，也会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的！”
段禔背后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也就是说，到了那时，反而是我们几个相斗，让老六白白看戏得了便宜？”
“还好，你还没蠢到家！”
段禔苦着脸道：“可是，常家本来就擅长于经商，还有现成的大型商队，我们起步就要晚上许多。”
“依大虞之律，岳丈您身为水军大统领，还要保障他们在海上的安全，那不就等于白白给老三保驾护航么？”
“我们可不能为了打压老六，便宜了老三呐！”
汪四渎微笑道：“放心吧，我这个水军大统领也不是白当的，沿海地方官府，都要看我水师的眼色做人的。”
“而且，近些年海寇实力大涨，更加频繁地侵拢沿海地方，我们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直接向朝廷索要银饷，壮大自身船队！”
段禔的眼神，越听越是明亮，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还是岳丈大人高瞻远瞩，以此方法，我们自然能得到大笔银钱，再有地方官府配合，便能组成官营的商队。”
“常家再厉害，那也是私人船队，只给他自赚银子，地方官府未必会卖他的面子。我们就不一样了，为朝廷通商大莽，为朝廷赚银子。”
汪四渎含笑补充道：“银白之物，毕竟小道！不必留恋，最后银子虽是进了国库，但也等于进了你皇伯父的库房。”
“陛下和王爷看在眼里，你这功劳还能跑得了吗？”
“而我们的优势，常家却绝对无法弥补。朝廷许他扩大船队通商大莽，却不会许他组建水师！面对海上贼寇他们便是待宰的羔羊！”
段禔这才明白，主动权自始至终都被自己的岳丈大人握于手中，这便完全放下了心。
段禔与段佑，确实握有最有利的条件，只是他们谁都不知道对方所谋。
二人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决定了他们不可能真正联合起来对抗段风。
相反，隐隐之间，他们已经把彼此视为海上商路中，最大的威胁。
……
“海上诸雄，亦多人杰，大虞虽强，万不可轻视之。”
荒村之内，古烈锋慢慢向段风介绍完了海上形势，最后提出了一句告诫。
“大虞的海防形势尚好，这几年，不论是大莽还是大梁，面对海寇其实都是不堪其扰又没什么应对之策，建起水师又打不过大虞，每逢战事先被大虞歼灭大半。”
对于海上的情势，以及海寇在大莽等地沿海屡屡得手之事，就连段风也不可能比古烈锋更加清楚。
而他所说的实情，已经让段风觉得触目惊心了。
“大莽此次，这般痛快便答应了与大虞联盟，除了要共讨大梁外，恐怕也是想借着大虞水师之手，帮他们看家护院，清剿海寇啊。”
“呵呵，我们与大莽谈判之时，对此情形竟然一无所知，那耶律安实是个人才，否则的话我们大虞能提出更多有利的条件。”
古烈锋却劝说道：“些许小利之得失，世子无需挂在心上，若能联合大莽，共讨海寇，对大虞未必不是一种大利，远好过真的坐视倭寇成患，再对抗之便难了。”
“我知道你们向来轻视海上之利，着眼处全是陆上争霸，若非得世子救命之恩，我也不会说这些话惹世子心烦的。”
姜瑶却懂事地插口道：“古兄不必如此，你所说之言，正是六哥他需要知晓的。”
“实不相瞒，包括我在内，其他的大虞皇室和公卿，确实没有将心思放在海寇之上，可是六哥他不同，他的眼光比我们所有人都长远，也是最重视海上之患的。”
“哦？”
古烈锋不由得眼前一亮。
虽然以他“曾经”海寇的身份，与段风立场相对，但是听到镇阳王的世子也会重视海上威胁，还是让古烈锋生出知己之感。
段风更适时地紧握住古烈锋的手掌，语带诚恳地劝说。
“古兄，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足可见你的见识之高，远胜过朝中许多碌碌之辈，你今日所说，于我大虞实有大功。”
“你身上这些伤，便是那些倭寇联合投效的海贼造成，更杀害了你许多兄弟，此仇你真能放下？若想报仇，现在你唯一能借助的力量，便是我大虞！”
古烈锋激动地反握住段风之手。
“世子你，是想招揽于我？可是我之前乃是海寇，只怕未必能被大虞朝廷所容啊。”
“呵呵，对于朝中的影响力，我还是有些许自信，古兄若能信得过我，不妨便稍稍改换身份，于我帐下效力。”
“我向古兄保证，将来必定会给你报得大仇的机会，以慰你那些兄弟在天之灵，而海上形势稳固，你便可恢复身份，建功立业，封爵荫子，自我段风以降大虞绝对不会歧视你的出身！”
古烈锋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环视四周，看到了正在休整的其他兄弟。
他们哪里能真的安心休息，早就把段风之言听在心中，全都朝古烈锋露出了期盼的神色。
因为不肯归顺倭寇，他们惨遭背叛袭杀，现在海上已经没有他们立足之地了。
然而柳暗花明，却因此结识了镇阳王府六世子，对他们来说，这才是真正光明的未来啊！
看到众兄弟的神情，古烈锋这才站起身来，单膝跪倒。
“自今日起，古某便将这条性命交托于世子手上，若有背弃，必葬身于海龙王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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