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梁渊语气不耐,这些他能不知道吗?
“各州自顾不暇,恐被起义牵连,幽州地产富饶,民生优于周围数州,若大人想在乱世之中坐稳总督,保护梁家上下,便要行正道。”纪川语气平静。
“何为正道?”梁渊嗤笑一声,“曾经安氏无过,为抵御苋国来犯全军奔去邕州支援,可换来的呢?”
“当时处境,文平帝尚且自顾不暇,楚南柯同于今日齐王,为削减中央势力,必然要挑动文平帝与安氏之间的隔阂。”纪川言之凿凿。
“那都是哄人的说法,谁不知道安氏被扣谋反是因为后宫之乱?”梁渊反问。
“此意是当时襄王的属臣杜子牛所谏,他假意忠于文平帝投奔襄王,实则被襄王策反,迷惑文平帝与安氏离心啊。”纪川解释道。
“一派胡言,”梁渊皱眉,眼前人的诡辩把他绕得有些头晕,“他那时明明是效忠于太后。”
“可有铁证?”纪川反问道,“若效忠于太后又为何会与齐王同谋出卖燕州,置太后于众矢之的?”
“那是因为...”
梁渊欲做辩驳,却被纪川突然打断:“若太后也是叛国一员,那她为何会派出手中全部兵马驰援边疆?而不留在身边抵御齐王?这不还是说明,在太后心中,国土民生是要高于掌控皇权的吗?”
“大人可莫要忘了,你我身为朝廷官员,消息比旁人灵的多,那燕州可汗怎么死的,窑阳前五城怎么回来的,咱们心如明镜啊。”
梁渊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他只是不想步安氏后尘,怎么在纪川口中把他越说越变成了正在步安氏后尘。
“无论政权如何改变,通敌卖国之人,都不会有好罪受的,安氏或许无辜,可大人再走下去,就不无辜了。”
纪川拍了拍梁渊的肩头,在他身后的椅子上落座。
“本官尚且不论大人忠心为谁,只说这幽州百姓。滨、漳两地动乱时,全因民心不齐,招来匪患,遍地流民。可大人扪心自问,幽州就没有李照、常符那等人吗?”
梁渊闻言转过了身子,若是幽州遇匪帮起义,那他在当地的政权就会是第一个被威胁的,或是对土匪俯首称臣,或是与他们在乱世里拼个鱼死网破,都与‘太平’扯不上干系。
“还请大人明示。”他弓下身子,虚心请教。
纪川拿起桌上茶碗,当着梁渊的面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本官携铁证至此,伐齐,名正言顺、民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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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你就让她写出了这等东西?”齐王拿着玉枝书写的信件,向楼柯问道。
楼柯冷汗岑岑,他俩明明按着要求写的啊,难道这么快就被齐王看破了?
齐王见身前人面色紧张,不禁压低眉头凑近了几步,在他害怕的眼神中突然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瞧你!”
他抬手拍了拍楼柯的臂膀,却只听嘶的一声倒吸气,似是弄疼了他。
“怎么了?可是身上有伤?”齐王关切道。
楼柯嘿嘿一笑,忍下疼痛谄媚道:“是...是殿下您掌中生风,威仪万千啊!”
齐王闻言心情大好,仰头谦虚道:“老了老了,哪还有威仪。”
“殿下您雄风不减当年,切莫如此说。”楼柯紧接着奉承道。
“当真?”齐王一转语调,满眼期待。
“当真。”楼柯虽心下抗拒,但又不得不点了点头。
齐王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仰头看向房梁,回忆道:“想当年本王远征弯月时腹背受敌,一人一马....”
楼柯绷着嘴角听齐王忆往昔了好一阵子,末了,正在他走神时,齐王突然凑到他眼前说道:“今夜,可要与本王比试一番?”
“他就是想睡你。”玉枝翻了个身,无奈道。
“不会吧,只是比试你的思想不要那么龌龊行吗?”楼柯紧接着蹲行绕到她正面,反驳道。
玉枝有些烦躁,皱着眉头训斥道:“你要么就受着要么就反抗,猜来猜去的事情就摆在明面上,还非说不是,能不能别因为一句话反复烦我?”
“这不是在同你一起想对策吗?”楼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然我这...我这...”
他耸了耸肩,示意他身上的伤不能被齐王看到。
“所以...”玉枝微微撑起身子,“你是想让我帮你掩盖伤口好侍寝呢?还是想让我帮你想条出路拒绝齐王呢?”
“这还用问吗?”楼柯反问道。
“啧,”玉枝有些不耐,转了转眼睛思索道,“我倒是听过些齐王与严公的故事。”
“你若能激起齐王怀念旧爱,说不准,就能放过你了呢。”
楼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如此吧。”
夜晚,一束束通红的火把照亮了箭场,原本还心中忐忑的楼柯顿时有些松懈了下来,竟然真的是夜间比试箭术,那他的准备就没有白费。
老县令也前来作陪,本就佝偻的脊背遇见齐王后恨不得扎入地中,连弓都不太能举得动,还一定要‘露一手’。
不过齐王也算坦诚,直接避开了老县令,向楼柯找去了。
“唯有夜间射猎方可见真章,这靶心是假,四周出没的野鸡野兔才是真啊。”
他向楼柯暗示着,可那人却似不懂他的意思,坚定地点了点头,拿起弓箭朝不远处的靶子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呵呵,好箭。”齐王尴尬笑笑,招来马车,又说道,“上车吧,此地只是营地,夜猎才有趣...”
“殿下小心!”随着楼柯一声惊叫,箭矢脱手,直直射入马车底部。
火光之下,唯见一条蛇在马车下来回翻转,形似波纹又时而绞在一起。
车夫见状赶车走远,以免惊扰马匹。楼柯上前,抽出佩刀将蛇利落地斩成了好几段。
齐王看着这一幕不禁嫌恶的退后了两步,掩袖道:“它都被你射中了,斩了七寸就行,何至于剁成肉糜。”
“殿下有所不知,”楼柯提剑向齐王走去,表情严肃,“殿下可曾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农夫?蛇?”齐王蹙眉,坊间话本他看得不多,或许又是什么讲蛇妖成人报恩农夫的故事。
“是的殿下,传闻中有一农夫救助了冻僵的蛇,结果那蛇遇暖苏醒,竟...”
“竟化作了人?”齐王嗤笑。
“不不不,竟反咬农夫一口,让农夫深中剧毒,无药可医啊。”楼柯煞有其事道,“所以下官才将这蛇斩作数段,以免他兴风作浪、反咬伤人。”
“呵,恩将仇报...”齐王刚想痛斥,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话头。
他曾经不也是被严公所救吗,一朝相见,魂牵梦萦。他一步步诱导他的救命恩人堕入深渊,抛妻弃子,滋养他的野心与情欲,让他非他不可,但如今,却轮到‘农夫’将‘蛇’斩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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