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九章：重塑江山澶渊时（节33）
通利军城墙上。
怎么办？
夏竦不停的问自己，他的父亲刚刚殉国，如果他死在这里，夏家就要绝后了。
他的目光有些飘忽，不禁四处张望，还有没有希望，援军在那里，他忍不住朝远处望去。
忽然，他发现在城外西南角，十余名骑士聚在一起，站在一个土坡上，其地势与他在城墙上差不多高，中间一人穿着的甲胄明显不同，并且，时不时有传令兵跑到土丘下面，又迅速离去。
嗯？怎么刚才没有，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有些疑惑，再看看中军处，主帅大纛依然矗立在那里，没有变化。
可是为什么有传令兵跑到土坡那里？
夏竦脑海中闪过一丝希望，瞬间血气上涌。他忍不住一把抓过身边的弩兵，指着那个土坡问道：“那里距离有多远？”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嘶哑、狠戾。那名弩兵悚然一惊，顺着手指的方向默默估算，片刻之后说道：“七百步？七百五十步？”
“到底多少？床弩够得着吗？”他那俊美脸庞有些狰狞。
“床子弩矢及七百步，可是实际能不能到，小人也不敢确定啊”那弩兵有些惶恐。
“直娘贼，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一面城墙上有三架床弩，尔等速速探查，能不能射杀那群人？快去问”夏竦使劲一拍那弩兵，示意道：“运气好的话，尔等或可立下大功”
那弩兵也是老油子了，他看到远处土坡上的那群人，那双手禁不住哆嗦起来。
他连滚带爬的冲到几架床弩前，低吼起来：“快，听到夏司理的话了吗？恁个孬孙，没听到！别管投石机了，看那里，都对准那里，大功啊！”
随着这名弩兵的吼声，城墙一角的三架床弩纷纷对准那个土坡。
“能中吗？”
“有机会！”
“直娘贼！偏了”
“不要同时射，前二后一”
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夏司理，都准备好了，五成把握，只有一次机会，射不射”那名弩兵又跑回来问道。
“直娘贼！不拼是死，拼了也不过就是个死，射！”夏竦半刻都不耽误，一掌拍在那弩兵的背上，咬牙切齿道。
“诺！”
那名弩兵也不含糊，扭身就跑到床弩边，大声喝道：“前二后一，射！”
“射！”
“射！”
连续三声断喝，“嘭嘭”弩机炸响。
三支弩枪爆射而出，径直射向土坡那群人。
黎阳山古名大伾山，距离黎阳津渡口不过三四里。实际上应该这么说，在十六国时期，黎阳山南就是大河。只不过数百年的冲刷及后人不停的筑堤，大河河道逐渐收窄，河水逐渐远离黎阳山。
萧挞凛通过临河县俘获的当地人口中得知黎阳山之后，早就打定主意，渡河之前通过黎阳山居高临下，探察大河对岸，以防再被宋人埋伏。
因此，对他来说，攻打通利军城只不过是顺带手的事情。
起初他还想着，若又是坚城阻挡，他便留下小股骑兵盯着通利军，只要不出城捣乱，他也懒得费工夫。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其一，这通利军城年久失修，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其二，城中守军看到他们之后反应迟钝，士卒慌乱。作为军中宿将，当机立断便让全军围城。
别管能否打下来，从临河县带来的投石车可以试探一二。
等他看到通利军摇摇欲坠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宋人不足为虑。因此，他果断的留下中军大纛，令副将指挥攻城，自己则带着亲兵按照原计划上山。
可是在他们一行登山途中，发现宋军竟出城迎战，这让萧挞凛吃了一惊，他担心这是宋军的埋伏。
毕竟，他们一路南征，数次引诱宋人出城野战而不可得。
就这么一个破城，忽然冲出千余士卒，总不会是不要命了吧。中军处的副将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除了紧急应变之外，更是派出传令兵，沟通主帅，以防更大的变故。
普通的辽卒当然不需要考虑这些，可跟随萧挞凛的亲兵都是知道的，如今主帅移位，若是再有伏兵从他们身后冲出，直取中军大纛，一旦被大军察知中军无帅的话，瞬间这数万大军可就分崩离析。
就在这众人紧张的时候，忽然有黑影从亲兵们眼前闪过，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听到“噗嗤！”几道兵刃入肉的声音。
“元帅！”凄厉的吼声响起。
只见一名始终随侍左右的壮硕亲兵挡在萧挞凛身前，双手向前环抱，脖颈上插着一支弩枪，枪头没入后颈。
另外一边，一支弩枪插入一名亲兵的胸甲之上，带着那亲兵连退几步，栽倒在地。
“快救元帅！”亲兵们蜂拥而至，看着那壮硕的亲兵抱着萧挞凛倒在地上，谁都不敢伸手触碰。
“速速通知中军，派郎中过来”有亲兵情急之下，直接朝土丘下的传令兵大吼。
这时土丘下的几名传令兵脸色也变了，听到呼喊声之后，片刻不敢耽误，打马便朝中军冲去。
土丘上的亲兵们在慌乱之后，也不得不想办法查看萧挞凛的伤势，若是不管，万一耽搁了救治……
“统领，为救元帅，得罪了！”众人朝那壮硕的亲兵跪下磕头。
原来替萧挞凛挡箭的正是其亲兵统领，那支弩枪射入，半边脖颈都已裂开，肯定是活不成了。
当众人小心翼翼的抬起亲兵统领之后，脸色都变了，有些人甚至手足发软，呆呆的看着萧挞凛。
那支弩枪透过亲兵统领的脖颈，正正刺入萧挞凛的前额，兜鍪下一指的地方。这时因为抬走了亲兵统领，那支弩枪也随之倾倒，萧挞凛的额头处，破碎的骨头上流淌着红色和白色的液体。
众人看着萧挞凛的样子，有人已经忍不住痛哭出声，有人面色苍白，扭身就要跳下土丘，还有人扯下裙边就往他的头上绑去。
“元帅没死！”那亲兵在绑头的时候忽然大吼，声嘶力竭：“快，带上元帅，去中军”
这时，辽人中军处传来鸣金声，各色令旗舞动，大军急速撤退。瞬息之间，血腥的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pS：
庚午，攻破德清军。壬申，次澶渊。萧挞凛中伏弩死。乙亥，攻破通利军。——《辽史》
挞览中额陨，其徒数十百辈竞前舆曳至寨，是夜，挞览死。——《续资治通鉴长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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