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的方案，李世民和房玄龄自然正如他所言，早就看过，熟悉无比。
所以，对于戴胄之言，两人都没有反驳，而是望向了张楚。
毕竟，这一次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瞧一瞧张楚的想法。
张楚自也不藏着掖着，都这个时候了，便立马把手里的图纸展开，放到了案桌之上。
相比于工部绚烂无比，并且还都上了颜色的图纸，张楚手里的图纸就粗糙了很多。
不过，虽是粗笔勾勒，用名字简单标注，但并不妨碍认知。
三个人，三双眼睛，齐齐落在了上面，就算戴胄心高气嗷无比，可这会也是瞪大了眼睛，当属他看的最为认真。
他想要瞧一瞧，张楚的方案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竟然都能让段纶抛弃了工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话，终归是有道理的。
一时间，大堂中，有些安静。
三人盯着图纸，脖子伸的很长，而当浏览之后，所吸引他们的，却并不是大唐医院的分布构造了，而是图纸之旁，所描绘的些许批注。
图纸分布构造，很简单。
几乎张楚就是把所有的空间里，但凡能够塞进去建筑的地方，都无比残暴而又坚决的塞进去了一栋建筑。
很无聊！
几乎也没有任何的设计，就是单纯的有空就把房子塞进去。
但，旁边的批注，却让他们的兴趣很大，因为上面的一些描述，都是他们从未听说过。
就比如：以钢筋为骨，用水泥，石头，沙子为肌，好比重塑人的肉身一般，赋予房屋灵魂，站起双腿，可令小楼百年不倒也。
又比如：楼房不易如同现在大多房屋之高度，只要保证能够站立而不碰头便可，好比以太极殿为标杆，虽说太极殿只是一层，可雕梁画栋之间，连同下面的高台筑基而言，竟高达七八丈之巨，而以四层小楼来讲，最高也不过三丈多些，从这方面来讲，我们的小楼虽层数高些，可并不会僭越，只能说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尽可能的容纳更多的人。
·········
李世民他们看的出神。
而当从这些批注中醒过来的时候，李世民，房玄龄和戴胄三人，竟没有什么话讲了。
楼房的好处，他们已是知晓，而最为担心的建筑之法，害怕张楚让工部大兴徭役，浪费其奢靡无度的成本，在上面也有描述。
压根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般。
而是真的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法子来建造。
钢筋这东西，在注解下，他们稍稍也都能理解，就是用钢打造的，类似于人之骨骼那般，乃是长长的一根‘棍子’，至于所构建的房屋皮肤，则就是用沙子，水泥和石头搅拌而成的东西。
然后，辅助于青砖红瓦·······
如此看来，这建造的成本，若是以空间来计算的话，似乎也高不了那里去。
李世民他们想的都很简单，当然，以他们的认知能想到这种程度已是不容易了。
青砖贵吗？毫无疑问，不贵。钢筋贵吗？或许稍稍贵些，但张楚可批注了，一旦形成规模效益，这钢筋的成本一下子就下来了，而且和使用时间相比，摊开来算，几乎也很廉价！
至于什么水泥，石子和沙子来说，后面两个，李世民他们几乎都不考虑了。
石子，沙子，这东西大唐多不胜数，几乎没有任何成本，至于水泥，旁边也有批注，就是可以代替糯米的一种粘合剂，采用石灰和黏土为原料，代替了高昂的糯米为原料。
若论价格，更是要比糯米便宜不少。
这一点，想也不用想，他们三人都能理解。
石灰这东西，大唐不缺，黏土，更不缺，可是糯米，大唐缺啊！
多少百姓还都吃不饱饭，但为了一些建筑的坚固，却必须要以糯米砂浆为基础。
不说别的，单单能够改造这一点，寻找到糯米砂浆的代替品，就已是巨大的惊喜了。
更别说，若是真的能够建造出张楚所描绘的这种小楼建筑，这对于工部，对于大唐，对于百姓的意义，都是巨大的。
李世民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
戴胄和房玄龄的手，也都摩挲着自己的大腿。
一时间，三人真的沉默了。
“嘶·······”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回过了神，抬起头，盯着张楚：“张小子，用你的法子，真的能够把大唐医院从二百余房间，提升千余房间？”
张楚平静回答：“只多不少！”
戴胄深吸口气，有些不服：“可是，秦川伯，你如此设计，毫无美感。”
“戴公，某家是实用主义，只要能够实用，好不好看的，说实话，对大唐医院而言，并不重要。”
“但凡能来这里的，几乎没有人是想着来看风景的。”
张楚平淡的回答。
戴胄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时竟哑然了。
诚然，他知道，张楚说的确实对！
都要来这里的百姓，谁会关心风景好看不好看呐？他们只想着自己能不能治好病，能不能有空病房以供自己居住。
但·······
戴胄心里有些无法接受。
他为工部尚书这么多年，这大唐医院若是按照这个方案来执行，说实话，他一点干劲都没有。
这大唐医院，太平常了，太丑了，太没有宏伟，神秘的感觉了。
这和他想要在致仕前，留下一旷世名作的愿景，差别很大。
不过，当张楚再开口说了一句后，让戴胄瞬间又愣住了，那便是：“戴公，在有限的空间中，把大唐医院的居住空间无限扩大，这，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奇迹了。”
戴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他看看张楚，再看看张楚这张简陋的图纸方案，再和工部出品，好似后宅美苑，雕梁画栋的图纸方案比一比，说实话，这两个设计方案，几乎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中看不中用，一个则是中用不中看！
但，这个时候，细细咀嚼下张楚的想法，戴胄，也能理解了，最主要的是，张楚解决了修建楼房的技术问题。
“这楼房，你确定，这样建造，真的能够支撑吗？”
片刻之后，戴胄突然再一次开口，不过这一次，关心的就是建筑方法了，说实话，这方法，他真的还从未见过。
用青砖，用石沙，来垒砌出四层小楼········
这真的不会塌？
李世民和房玄龄再一次望向了张楚，这是专业问题，他们不懂，可他们脑海中的疑惑，却是和戴胄一样的。
这，真的能行吗？
张楚咧嘴笑了：“戴公，等到开春，不妨咱们做个实验，先建一栋。若是可行，便按照某家的方案来，若是不可行，这大唐医院怎么修建，某家再不插手，如何？”
这话，让戴胄没有任何理由不答应了。
他深深望了眼张楚。
诚然，自己似乎稀里糊涂的被他说服了。
或许，昨日段纶便是和自己这般一样吧。
这小子······
他真的总能给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和借口。
大唐医院·······是啊，终归是要为病患而用！
戴胄合上了双眸，片刻后，吐了口气，缓缓颔首：“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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