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停了。”
中间的王梵导演连连鼓掌，“演得不错，非常棒！”
旁边的几位考官也露出满意的神情。
其中一位男面试官低头看了一眼名单，“你叫叶倾是吧？很有灵气，对人物心理状态把握准确，理解到位。你之前有看过整个剧本？”
王导一喊停的时候，时倾瞬间惊醒。
她眨了眨眼，口齿清晰地回答：“是的。在试镜之前，我看过一遍个原着。”
王导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赞赏，“很好，刚才的无实物表演很好，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花弄影的影子。”
然而，一位利落头发的女面试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中折射出犀利的光芒。
“表演基本到位。不过你刚才演得也有些瑕疵，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
时倾摇了摇头，“还请指点。”
看她谦逊的态度，女面试官面容柔和了些许。
“你既然看过原着，那就该知道花弄影小时候是见过男主的。这场戏对于男主来说是初次见面，但对于女配来说却是久别重逢。”
“所以你表演出那种惊喜期待是正确的。但还有一种情绪你忽视了，那就是自卑感。”
“多年之后再见，女配身陷青楼，男主却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将门之子，面对这种身份上的巨大落差，女配眼中还应该表现出一种羞愧难堪的自卑才对。”
“您说得很有道理。”时倾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在我看来，花弄影精通琴舞，她卖艺不卖身，我不觉得她会因为身份不对等而有何自卑。何况，男主对她是救命之恩，她只是单纯的感激惊喜。”
她说话的时候，其他几位面试官就心惊胆战，默默为她叹气。
这位短头发的女人是编剧赵雅，王导的妻子，出了名的铁面无情，说一不二。
眼下被时倾一个新人当众反驳，无异于否认了她编剧的专业性。
大家都等着时倾被她骂出去时，赵雅却是一脸和蔼地问：“小姑娘，你没谈过恋爱吧？”
在场其他人愣住了，他们没听错吧，赵雅改性子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大大的问号。
时倾也是微微一愣，乖巧地回答：“没有。”
赵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后续我们会给你发通知的。”
时倾鞠了一躬，道谢之后走出去。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7点了，没吃午饭，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迷惘地走出大楼，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
肚子很饿，但天气炎热，不知道吃什么。
思量一番，还是决定先回家再说。
她在手机上打了个车。还好，也许是这栋楼实在豪华显眼，司机没有找错路，甚至还提前接到了她。
坐上车几分钟，她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季闻钟说是来试戏的，但是一直没见到他，也不知情况如何。
想到这，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饿迷糊了，人家季闻钟是新晋影帝，肯定有十足十的把握。
她现在应该担心自己才对。
时倾神游天外，不过一会儿，就抵达了所在的明苑小区门口。
“谢谢师傅。”她关上车门，目送车子离开。
到家了，可是该吃什么呢？
即使是下午六点，太阳依旧毒辣。地面到处冒着黏腻的热气，像蜘蛛网一样缠在脸上，闷热到窒息。
时倾站在门口酝酿了许久，还是感觉没什么胃口，可是肚子又饿得慌。
于是，她终于动了动，往东边走去。
过了二十来分钟，她左手提着一大袋雪糕冰棍，右手提着一个大大圆圆的西瓜，沉重艰难地拖着身体走进小区。
她遥远地瞥见正好停在一楼的电梯，眼见电梯门就要关闭，她大声喊了一句，“请等等！”
即将闭合的电梯门再次打开。
时倾像只企鹅一样左右摇晃着滑进电梯，一把将手中的两袋重物放在地上，抬起头正要道谢，“谢谢……季前辈？”
季闻钟面露诧异，“又见面了，叶倾。你去几楼？”
“19楼。”
闻言，季闻钟眉梢微挑，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下她报的数字。
时倾看那排数字，只有“19”是亮着的，她睁着圆圆的一双眼，“季前辈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我有一个朋友住在这。”
季闻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状若苦恼，“说起来，你也别一直叫我前辈，我也才25岁，你这样叫都把我叫老了。”
“抱歉抱歉，季前……”时倾条件反射道歉，嘴里的称呼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地被拦下来。
“那我该叫你什么？季前辈显老的话那季老师怎么样？我看其他人都这么叫。”
她上齿咬着下唇角，无意识地鼓着脸，眼睛中的琥珀色瞳仁滴溜溜地转着圈，一看就是在思考问题。
偏生她站得乖巧，两手放在身前，食指拇指交叠互握，看起来就像被老师提问却回答不出问题的学生。
季闻钟笑了笑，“还是别了，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就像我称呼你一样。”
“季闻钟？”时倾将这三个字放在唇齿间反复琢磨，笑了笑，“感觉有点不习惯。”
季闻钟眉眼含笑，声音清朗又带着丝丝入骨的倦懒，“你今天下午试戏怎么样了？”
说到这，时倾耷拉着眼皮，神情有些沮丧，“估计是没戏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当众反驳了一位面试官的观点。”
“哦？这么新奇。”季闻钟眼尾上挑，目光多了几分兴趣，“你当时反驳了他什么？”
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十分自然，像好朋友单纯地问你八卦一样，丝毫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时倾一五一十地将在场的情况复述一遍，说到兴处，还会模仿当时其他考官的表情反应，手舞足蹈的，画面感扑面而来。
“当时其他的考官面如菜色，看我的眼神很像那种恨铁不成钢哈哈哈哈……”
时倾夸张地演绎着当时的场景，逗得季闻钟哈哈大笑，就连什么时候出了电梯也一无所觉。
“听你描述就很有趣，不过你当时真的很勇敢，那你说的那位女面试人员应该就是赵雅，《龙泉》剧组编剧。她可严肃了，王导都要听她的话。”
时倾想到什么，“啊，怪不得前面我演完的时候王导还鼓掌夸奖，后面却一句话都没说。”
随后，眼中的神采尽褪，“看样子应该没戏了，我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
季闻钟安抚她，“你也别太担心。赵编剧虽然铁面无私，但一向公平正义不会因为你的一番话就记恨你。你表演得那么好，还是有机会的。”
他不知道当时试戏这个角色的人有多少，水平如何，尽量在安慰她的同时不把话说绝。
时倾很快重新振作起来，眸子亮亮的，“多谢你，跟你说完之后心情好多了。”
话题结束，她才注意到已经到了19层，惊讶道：“我已经到了，季闻钟，再见。”
虽然已经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许久，可真正说出口时却依旧感到一丝别扭。
季闻钟仿若不察，大大方方地笑着跟她说再见，往前走进另一扇门。
时倾把袋子放下，一摸包，后知后觉。
钥匙被她锁在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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