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十几年前我们这小岛还穷的很,大家每天风吹日晒又辛苦又赚不到什么钱,也就是勉强糊口罢了。”
“直到后来部队到这里驻扎,给我们很多惠民政策,还帮我们联系外面想买鱼买虾的那些国营厂子,我们这才能赚点儿钱。”
“文元勋好像就是军区还没建成的时候来的,他也真是幸运,刚在这里落了脚,我们小岛就发展起来了。”
“要是再早几年,他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估计在岛上都活不下去,哪里还吃得上饭啊?”
傅云策看了陆衍川一眼,了然的点点头,又摆出一副好奇模样。
“那你们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吗?他的老家是哪里?”
“他总不可能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有吧?一个人到这里住,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找过他,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古多丰几人闻言嘶了口气:“你还真别说,这些我们还真不知道。”
在门口聊天的几个年轻小伙也是一脸困惑。
“我们和他一起出海打鱼这么久了吗,从没听他说起过这些。”
“之前也有人问过,但每次提到这件事儿,他就只是叹气,讳莫如深的,大家还以为他家里人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愿意提起,所以后来也就没人问了。”
“但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有点奇怪哈,就算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至于连自己的家乡在什么地方都不愿意提吧?”
“之前我们几个人讨论老家都有什么好吃的,老文支支吾吾了半天,就说了个椰子鸡饭。”
“我们一听,那应该是南岸那边的,正好老吴的媳妇就是从那边嫁过来的,跟他讨论了几句,没想到说到好多种食材、常见的吃食,他都说不爱吃,没怎么吃过。”
“老吴都觉得奇怪,南岸那边就这么几种食材,他要是全不爱吃,从小是吃什么长大的?挑嘴也不是这么个挑法。”
不过他们奇奇怪怪的人见的多了,觉得文元勋可能是不想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也有可能是不愿意回忆小时候的事,所以也就没多问。
只是文元勋这样含糊不清的回答太多,平时又不是太爱主动和人交流,因此现在一提起来,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好像蒙着一层朦胧隐约的白雾,了解的不太真切。
老吴几人挠挠头:“怎么说着说着,感觉老文这个人还挺有神秘感的?好像是刻意不想跟咱们结交。”
众人越说越觉得奇特。
“我们这些人因为常年在海上漂着,有时候好不容易闲下来两天,就聚在一起喝点酒吃点辣的,或者直接扯一张席躺在沙地上晒太阳,驱驱潮气。”
“但老文从来都不跟我们一起,甚至外面人多的时候他都不出门,每次大家都回家吃饭了,天擦黑看不清人的时候,他才往外走。”
“就算是性格内向不爱和人交谈,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
听到这里,陆衍川心里已然有了数。
傅云策和顾怀渊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着眉看向陆衍川。
此人实在太奇怪,不光活动轨迹奇怪,来历和行为方式更加奇怪。
普通人一时半会或许还不会怀疑太多,可这些在和与敌特有缉捕经验的人来说,已经是很明显的信号了。
陆衍川给傅云策递了个眼神,傅云策立刻心领神会,敛了敛神色,又接着问。
“这人是挺奇怪的,没有从前的家人和朋友来看望他也就算了,海岛上这么多年也没交到什么朋友吗?”
老吴想了想,缓缓摇头。
“应该是没有,他对谁都是不咸不淡的,也没见和谁深交过。”
“哎不过!前几天我当时看见一个年轻小伙来找过他!”
陆衍川当即神色一凛,眯了眯眼。
“年轻小伙?是你们渔村里的人吗?”
老吴摇摇头。
“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就那么多,我们都认识,那小伙子看着脸生,之前从来都没见过。”
“只是那次我恰好借了老文的东西,准备去还给他,看见那个小伙子从他家里走了出来。”
“后来还有一次,我远远的站在岸边上的一块礁石上晒渔网,扭头刚好也看见那个小伙子往他家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来岛上的人,还是他老家的亲戚来看他了……”
村民们和文元勋交流的不多,除了这些,也不知道其他信息了。
陆衍川几人很快起身,佯装回屋拿东西,实则迅速撤回临时据点,商议对策。
如今目标已经基本确定,文元勋有重大嫌疑。
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此人是如何向外传递消息的,最近与他来往密切的年轻人又是何身份。
还需守株待兔,将情况摸清。
事不宜迟,陆衍川即刻将任务分配下去,暗中观测调查文元勋平时的活动轨迹,以及最近的行动路线。
行动之前,陆衍川再三强调。
“此人能在岛上潜伏这么多年,一直将身份隐藏的这么好,必定比熊志远更加谨慎,手段更高明几分。”
“务必谨慎,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领命。
“是!”
傅云策、顾怀渊和季行之即刻行动,重新伪装一番,带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在文元勋家周围观察其行迹动向。
暂时不能确定文元勋和另外那人的联络时间和频率,众人原本已经做好了长期蹲守的准备。
却不料好巧不巧,安排人蹲守的当晚,万籁俱静之时,文元勋家大门悄然拉开。
一个黑影从门内闪现出来,穿着长衣长裤,戴着帽子,帽檐压得极低,看似不经意的四下看了一眼,立刻拉上门,转身去了东边。
陆衍川眯了眯眼,一挥手,迅速带人悄然跟上。
文元勋疾步在夜色中穿行着,陆衍川一行人不远不近在后面追着,时刻保持隐蔽,悄无声息。
根据老吴几人的描述,文元勋和那名不知名的年轻线人分明前日才刚刚见过面,如今才隔了一天,文元勋又这样急匆匆的出门。
如果目的还是去见那名线人,两人必定是有什么紧急目标和行动,否则不会这么着急。
陆衍川一边想,一边跟了一段距离,逐渐发现不对。
这个方向……不是之前熊志远藏匿信号发射器的那块临山的海滩吗?
这片地方,除了熊志远和他们这些曾经过来缴获发射器的人之外,就只有曾经跟踪尾随熊志远来此处的熊亚庆知道了。
傅云策和顾怀渊明显也发现了不对,有些讶异的回头朝陆衍川看来。
这件事,竟然真的和熊亚庆有关。
难怪他最近一段时间如此反常。
看来他们的猜测方向是对的。
陆衍川目光沉了沉,示意继续跟。
只是他有些不能理解,按理说文元勋能在岛上默不作声的潜伏这么多年,应当能力不俗,至少比熊志远更强。
这种水平的人,平日里行事应当相当谨慎小心。
就算要选人策反,让其做自己的线人,也应该是精心挑选,选择聪明机灵具有一定潜伏水平的人才是。
熊亚庆实在不符合条件。
甚至以熊亚庆的资质,还很有可能会拖后腿。
选这样的人做内应,相当于给自己埋了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雷,说不定在哪件很小的事情上就暴露了,直接拖累他,全盘皆输。
文元勋不可能不懂这一点。
既然知道,他又为什么会选择熊亚庆?
陆衍川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熊亚庆已经再次偷偷溜出了宿舍,熟门熟路的穿过营区和部队大院之间的内门,找了个回家去住的借口。
实则只在家门口晃了一圈,便立刻熟门熟路的往家属院后墙走去。
他娴熟地翻过栏杆,仿佛料定了这深更半夜不会有人在意自己的动向。
加上这后山连着的那块沙滩,平日根本没人会进出,熊亚庆更加放心大胆。
他随意看了一眼周围,便立刻翻下山坡,迅速往海滩的方向走去。
一边往下走,他一边神清气爽地吐了一口气。
自从陆衍川那群人走后,他也不用天天在军营里面装老实了,整个人状态都松弛了不少。
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轻易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毕竟他现在可是大义灭亲,举报了自己亲爹的人,谁会怀疑到他头上?
除了讨人厌的薛大贵。
一想到薛大贵,熊亚庆就忍不住磨了磨牙。
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一天到晚瞪着眼睛盯着他,有时候连他上个厕所都要跟着。
那种一转头看到隔墙后面伸着个脑袋盯着自己光溜溜屁股的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被薛大贵偷看了那么一次,他连着便秘了三天。
薛大贵盯的实在太紧,害得他现在在军营里的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得想一想。
实在是烦人得很。
他离开华国之前,一定要把薛大贵弄死,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回越国,过上无忧无虑的轻松生活,熊亚庆整个人都觉得轻松多了,甚至忍不住小小声打起了口哨。
这么多年一直在部队里待着,其实他也待腻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家在这里,加上之前熊志远就是部队里的军官,想着可以借助关系好好发展,他遇到这种又苦又累的地方来。
只是等他生出后悔之意,不想在部队里待着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没有任何一技之长,已经除了当兵干不了其他工作了。
本以为自己要一辈子都耗在部队里了。
没想到现在还有改命的机会。
老天爷看来还是眷顾他的。
熊亚庆一边乐滋滋地走,一边想等会儿见了文元勋之后要说什么。
前两天见完面,他就按照文元勋的交代,在营区的几个指定位置里装了好几个信号器。
虽然过程有些艰险,但好在最后全部顺利装完了,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不知道这次见面,文元勋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夸他。
熊亚庆忍不住有些期待。
从小到大,熊志远对他都没有过什么好脸色。
有时候就算他做对了事,在学校里考了好成绩,熊志远也只会说一句——
“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种挫败感,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理解。
虽然他现在已经成年了,可是小时候没得到的那些夸奖和赞赏,他还是很渴望感受一下。
还好,在做父亲的方式上,文元勋和熊志远完全不同。
文元勋会温柔的和他说话,会安慰他的情绪,让他不要紧张害怕,会告诉他回越国之后会带着他过好日子……
他相信,自己等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文元勋肯定会夸奖他。
这才是他想象中亲生父亲该有的样子。
熊亚庆满怀期待,乐颠颠的,丝毫没注意到周围树丛深处,许多双眼睛正盯着他。
熊亚庆毫无察觉的一路下了山、往他们约定碰面的那块大礁石后面走去。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监视熊亚庆的队员也一路跟着熊亚庆摸了过来,恰好与陆衍川几人碰头。
陆衍川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按兵不动,继续守在周围,自己和傅云策、顾怀渊、季行之则以周围的灌木植物为掩护,悄无声息的靠近熊亚庆所在的方位。
熊亚庆赶到时,文元勋就站在海岸边上,面对着大海。
听到动静,他立刻转过身来,第一时间谨慎地看了一眼熊亚庆身后。
确认没有“尾巴”这才略略放松几分。
周围涛声汹涌,风声四起,哗啦哗啦响成一片。
隔着一段距离,又隔着这么多噪声,陆衍川几人只能听见些许断续的词句。
什么“信号器”、“监听器”、“安装”、“没有被发现”……
陆衍川将这些词句在脑海中串联起来,大概能明白,应该是文元勋指使熊亚庆在部队里安装了信号器和监听器。
这并不在意料之外。
毕竟文元勋现在已经折了两个部队内部的线人了,如果没猜错,如今就只剩下了熊亚庆一个。
且不说以熊亚庆的智商和能力能不能在保证自身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打听到内部安排和消息。
就算熊亚庆能,以他在部队里这么低的级别,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探听部队里的机密,最好的办法还是安装窃听器。
文元勋似乎又向熊亚庆确认了一下那些信号器安装的位置,确认无误后,那一直隐匿在帽檐下的脸动了动,抬起头,似乎在赞赏熊亚庆。
周围大风骤然加剧,海浪也被风掀着不停的拍打岸边。
噪音骤然变,两人的对话声更加模糊。
陆衍川一行人皱着眉,侧耳仔细听。
熊亚庆和文元勋似乎也受到了海浪噪声的干扰,不自觉地抬高声音。
却不料下一秒,海浪声骤然一停。
熊亚庆和文元勋两人都未来得及降低音量,陆衍川清晰地听见熊亚庆脱口而出一声——
“爸。”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猛地一愣。
爸?
众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同时瞪大眼睛仔细望去。
今晚月色明亮,熊亚庆站在文元勋的左手边,高兴的冲他笑笑。
文元勋原本背对着陆衍川,说话间侧过脸来看了熊亚庆一眼,抬头拍了拍熊亚庆的头顶。
转头抬脸,露出侧颜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张脸,怎么会是……
陆衍川也是眼皮一跳,诧异的眯着眼睛望过去。
如果没看错,这五官分明是熊志远!
傅云策生怕自己看错了,又使劲眨了一下眼睛,仔细看去。
文元勋和熊亚庆站在空旷的沙地上,遮盖着月亮的云层早已悄悄挪开,清亮的月光毫无阻碍地落在他们身上,将那张脸映照得更清晰了几分。
那五官、眉眼,脸型都一般无二。
这下别说是傅云策了,连陆衍川也不免露出几分震惊神色。
这怎么可能?
熊志远之前是被他亲手抓捕归案的。
之后直接押送进部队,一直在部队的监狱里,由宋旅长亲自派人看守。
兹事体大,宋旅长平时不敢疏忽,看管甚严,负责看守的警卫员都是严格挑选过的,看守十分严格,将熊志远和其他犯人完全分隔开,寻常人没有命令根本难以靠近熊志远的牢房五米内。
并且每天都有人向上汇报情况,宋旅长也会每天例行询问是否有异常、当天的审讯情况,事无巨细。
那看管的严密程度,即使是只苍蝇也无法飞出去。
熊志远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真的是他,又怎么跑出来的?
除非……宋旅长也出了问题。
但他们与宋旅长的相处以及调查了解,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就连陆衍川一时半会儿竟也毫无头绪。
熊亚庆和文元勋没敢再此留太长时间,简单说过几句话,商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便准备分开。
走前,文元勋还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
“亚庆,别太大意。”
“现在陆衍川那些人虽然已经走了,但不代表危机就解除了。”
“现在海岛军区的人已然警惕起来,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计划。”
“我们完成最后一项任务就能回去,在最后这段时间,千万不能出岔子,我们求稳就好。”
“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多说话多做事。”
熊志远之前在海岛军区工作还算谨慎,但后来见自己每次任务都能顺利完成,以为自己能力够强,便放松警惕,越发自大。
随之而来的,他做事的疏漏也越来越大。
以至于文元勋一开始还能替他擦屁股,到后来这屁股擦得越来越艰难。
熊志远也因为自大,在他最看不上的儿子熊亚庆面前出现了疏漏,以至于被熊亚庆大义灭亲抓了起来。
文元勋将这些话讲给熊亚庆听,语重心长。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就算最后任务完成的并不完美也没关系,我只希望能带着你一起回咱们的祖国越国,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你的第一要务就是要保全自己,听明白了吗?”
熊亚庆感慨又感动地望了文元勋一眼,点头。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谨慎的!在回越国之前绝对不会给你掉链子!”
熊亚庆信心满满。
他不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保全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爸这样嘱咐他,应该只是出于家长对孩子的担心吧?
熊亚庆心里暖暖的。
有个亲爹就是好。
为了回报亲爹对他这么好,他也一定要卯足全力帮他把最后这个任务完美完成!
文元勋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两眼,暗暗叹了口气。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缺根筋。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惆怅,连做梦都是担心任务出现纰漏,儿子被直接发现逮捕……
文元勋捏了捏眉心。
虽然他不太相信儿子能多小心谨慎,但他今天说的这些话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吧。
就算只有一点也好,稍微留点心,不至于太快暴露……
希望在熊亚庆暴露自己之前完成任务,顺利回国吧……
“行了,别在这里久留了,赶紧回去吧,以免有人起疑心。”
“你最近要时刻小心谨慎,对了,虽然你们部队一直针对你的那个人是个小角色,你也不要掉以轻心。”
“这种人有时候看似不起眼,却像雨林里的毒蚁,咬一口就是致命的。”
“我知道你讨厌他,再忍一忍,临走之前我一定帮你解决了他。”
熊亚庆刚刚被夸了几句现在正在兴头上,满脸笑容,满口答应。
“爸你就放心吧!”
文元勋并不确定他到底听进去了几句,叹了口气。
算了,熊亚庆的性格,如果真的听不进去,说再多遍也没用。
只能尽快加快进度,早点完成任务了。
两人很快分开,文元勋向东北角的废旧工厂方向走去。
因为那片工厂连着沙滩,只能踩着沙滩过去,道路十分空旷平坦。
一眼望过去,所有情况尽收眼底。
如果有人在此埋伏,必定一眼就能看清他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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