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和贾瑚对视一眼，贾赦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却还是如实回道:“慧娘，雍王那边，我们只是隐晦地透露了些许风声，并未将全部计划告知。毕竟雍王此人野心极大，最是看重利益。
海外，不止有无数的奇珍异宝，还有广袤的土地。若是能开拓海外，大盛不仅能够获得无数的财富，还能得到无数的土地。
开疆拓土，是每个大盛男儿梦寐以求的事情，雍王自然也不例外。
甚至，还要更加热切，他心中那团对权力和领土的渴望之火，在听闻海外有如此广阔天地后，只会燃烧得愈发猛烈。”
贾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陛下那里，慧娘，你说帝王最大的目标是什么？
是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是稳坐皇位，让这大盛江山在自己手中千秋万代！
当今圣上最是看重自己的名声，他自诩一代圣主，功盖前朝。平日里早朝，群臣奏事，但凡有夸赞圣上英明、德被四海之语，圣上总会龙颜大悦，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所以，若是让他知道海外有无数的财富，广袤的土地，他那颗渴望名垂青史、成就千古伟业的心定会如被狂风鼓动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在利益的诱惑与野心的驱使下，对于咱们那些暗中筹备海外事宜的小动作，陛下怕是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慧娘，你也瞧见了，陛下年事渐高，有些事他只会比咱们更加心急。”
张慧听闻，久久沉默不语，在贾赦、贾瑚父子二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与审视，缓缓开口道:“除了银钱，你们父子还想要我和四妹做什么？”
贾赦脸上闪过一抹羞赧之色，嘴唇微微颤抖，却还是硬着头皮，鼓起勇气说道:“我……我想……我想要那几家商行的账册！”
“贾恩侯！”张慧猛地怒拍桌子，霍然站起身来，美目圆睁，眼中满是愤怒与难以置信，怒视着贾赦，“我看你是疯了！那几家商行的账册，岂是能随意拿出来的？
这里面牵扯着多少利益往来，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们父子为了那海禁之事，已经把府里能用的银钱全部抽了出来，如今竟还打起商行的主意，你们是不是打算将贾张林三家全部折进去才算完？
海上之事本就凶险万分，且不说能否成功开拓那片未知之地，就说这途中可能遭遇的狂风恶浪、凶残海盗，哪一样不是致命的威胁？
你们父子一心扑在这上面，可曾考虑过其他人的安危？可曾想过一旦失败，将会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
贾赦，贾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没有那么大的欲望，最大的愿望便是一家人能够平安喜乐。
无论是开海禁，还是开拓疆土，在我眼里都不及家人的安危重要。
你们要钱，我和四妹可以为你们筹集，你们要人，我和四妹也可四处奔走，去寻那可靠之辈。但若你们要拿三家的命运去赌那海外未知的富贵，我万万不能答应。
账册一事，我就当没有听见，你们也当没有提过。那账册里藏着多少秘密，牵扯着多少利益，一旦泄露出去，莫说海外之行无法开展，咱们三家都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被各方势力撕得粉碎。
至于你们父子要如何打消当今的疑心，说服雍王和那些宗室之人，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我和四妹也没有兴趣知道。
时辰不早了，我和四妹还有事要商量，你们父子也去忙吧。”
贾瑚见母亲态度坚决，忍不住开口道:“娘，海上一事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您……”
“瑚哥儿！”贾敏沉声打断了贾瑚的话，“我不知你和你父亲为何对开海一事如此执着，但作为你们的亲人，我和你母亲他们也只能全力支持。
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只考虑到自己，从而忽略了那些依附着我们几家生存的人。”
贾敏停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贾瑚眼，接着说道:“贾家、张家还有林家，这些年下来，下面依附的旁支、佃户、商贾不计其数。他们靠着我们的庇护，才得以在这世上安身立命。
若是我们将全部身家都投在海上，一旦有个什么差池，遭殃的可不只是我们这几家，那些依附我们的人也将陷入绝境。
瑚哥儿，修身，治家方能平天下啊！”
听到贾敏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语，贾瑚一下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微微低下头，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耻辱的画面。
张慧见儿子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她轻声道:“瑚儿，并非母亲不信你，而是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
你如今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去谋划，去布局，没必要一下子就将自己的所有的筹码都压上去。
你外祖父应该同你说过，张氏一族历经数百年风雨不倒，靠的是一代又一代人的谨慎与稳健，而非这等孤注一掷的冒险。
你的身上流着张氏的血，就该学会张氏的谨慎和稳健，而不是放任你骨子的热血。
瑚儿，你不仅是你自己，你的身后还有无数的人要倚仗着你来生存，所以，你从来都没有任性的权力和资本！”
张慧的话如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击在瑚儿的心头。他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幔，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也在低声诉说着贾瑚心底的无奈。
张慧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同贾敏一起无声的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贾瑚声音沙哑的说道:“爹，海禁一事，您……您先暂时不要同雍王他们提及了。”
“瑚儿，你不是说……”
“爹，瞒着雍王他们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儿子同世子的行程还是不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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