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
黎明的曙光并未带来希望,而是照亮了天际线上一排狰狞的巨影。
日军华中方面军不惜代价,将从本土紧急调运的,原本用于攻陷锡澄防线永备工事的庞然大物。
整整一个大队的九六式 240毫米重型榴弹炮,部署到了南京城外的前沿阵地。
这些拥有短粗炮管,需要架设轨道车移动的战争巨兽,沉默地指向了巍峨的南京城墙。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终极的威慑。
“天照作战”,松井石根赋予了这次总攻一个充满狂妄意味的代号,意图借日本人心中神之名,将南京城的抵抗彻底抹去。
上午七时整,随着一串旗语落下,大地开始了持续不断的、癫痫般的痉挛。
“呜。。轰!!!”
不同于以往师团级七五山野炮的尖锐呼啸,也不同于一五零重炮的沉闷巨响,二四零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是一种混合了火车汽笛轰鸣与钢铁撕裂的,令人窒息的低频咆哮。
它仿佛不是飞来的,而是整个天空塌陷下来。
第一发试射的巨型炮弹落在玄武湖附近,腾起的烟柱高达百米,泥浆,湖水,碎石如同火山喷发。
紧接着,密集的弹雨如同毁灭的鼓点,开始覆盖整个城墙防线。
中华门,光华门,中山门,水西门。。。明初修建的,承载了数百年风雨的坚固城垣,在这超越时代的力量面前,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砖石不是被炸碎,而是被震成齑粉。
整段整段的女儿墙和垛口像积木般坍塌。
城墙内侧的夯土被巨大的冲击波层层剥落,露出内部的骨架。
南京城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下颤抖,仿佛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解体的巨轮。
然而,守军在极致的绝望中,迸发出了惊人的智慧。
教导总队的一名老兵,曾在北洋工兵部队服役过,他敏锐地发现,这些巨炮炮弹虽然威力骇人,但轰击在带有明显弧度的明代城墙外侧时,有时会因为入射角的问题,并未直接嵌入爆炸,而是像打水漂的石子一样,在墙面上弹跳一下,飞向不可预知的后方才爆炸。
“跳弹!是跳弹!”这个发现通过残存的电话线迅速传递各门。
指挥官们立刻下令,将主要兵力和火力点,尽可能部署在城墙内侧的根部,或者利用城墙内壁的弧度构造避弹掩体。
虽然剧烈的震动依然造成不少伤亡,但这巧妙利用物理规律的应对,竟让二四零重炮的毁灭性效果大打折扣。
许多炮弹徒劳地在城墙外壁炸出浅坑,或者飞跃城墙在城内空旷地带爆炸,未能有效杀伤核心守军。
松井石根在观测所里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他寄予厚望的“决胜兵器”,似乎砸在了一团坚韧的棉花上。
午后,通济门,此处是与光华门,中华门等一同被日军列为重点攻击的目标。
炮击暂歇,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平静。
烟尘尚未散尽,能见度很低。
一队约三十余人,穿着破旧棉袄,扶老携幼,惊慌失措的“难民”,哭喊着从日军阵地方向跌跌撞撞地跑来,朝着通济门紧闭的城门和临时加固的缺口涌来。
“开门!求求长官开门啊!鬼子在后面追!”带头的一个中年男人声音凄厉,满脸黑灰,看不出本来面目。
守军营长皱紧了眉头。
收容难民是道义,但值此激战正酣之际,万一有诈。。。
就在犹豫的当口,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城墙根下的防炮洞里钻了出来。
是王阿毛,一个父母在前期轰炸中双亡的孤儿,被士兵们收留在阵地上帮忙干点杂活混口饭吃。
他浑身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澈。
王阿毛好奇地打量着越来越近的“难民”,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几个“难民”的脚上。
虽然他们穿着破旧的布鞋或草鞋,但裤脚抬起时,阿毛瞥见了他们脚踝处露出的,一种独特的的黄色制式布袜,他在被打死的日本兵脚上见过一模一样的东西!
“王营长!他们是鬼子!”阿毛像只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冲到营长身边,扯着他的裤腿,指着下方尖声叫道:“看他们的脚!袜子!鬼子的袜子!”
营长一个激灵,举起望远镜仔细看去。
果然,在那些“难民”匆忙混乱的脚步间,黄色的分趾布袜若隐若现!
这是日军士兵穿在军靴里的标配,普通中国难民绝无可能有!
“好小子!”营长重重拍了拍阿毛的脑袋,眼中闪过寒光,“狗日的小鬼子,跟老子玩这套!”
他立刻低声下令:“各单位注意,放他们进来!机枪手就位,听我信号!爆破组,准备引爆二号预设炸药区!”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
守军士兵们假装松懈,甚至有人朝下面喊:“老乡们别慌,我们这就开门!”吊桥缓缓放下,城门也开了一道缝。
那群“难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和凶光,加快脚步,甚至有些争先恐后地涌向城门缺口。
他们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向了藏在棉袄下的手雷和军刀。
当大部分特攻队员都进入城门洞和缺口附近的狭窄区域时,营长猛地一挥手下令:“打!”
刹那间,城墙两侧以及后方制高点上,早已准备就绪的轻重机枪,步枪同时开火,织成密集的火网。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巨响,预先埋设在城门后方街道下的炸药被引爆,将涌入的日军特攻队炸得人仰马翻。
这场精心设计的陷阱,在十分钟内结束。
三十余名日军精锐特攻队员,无一漏网。
日军第9师团指挥部。
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接到特攻队全军覆没的消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常规炮击效果不彰,奇袭失败,部队伤亡惨重,士气低落。
他看了一眼放在角落的几个标着特殊标识的弹药箱,那是方面军严令只能在最极端情况下使用的“特种烟”。
“支那军。。。这是你们逼我的。”吉住良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傍晚时分,风向转为东南风,正对着中华门,水西门一段守军阵地。
日军炮兵阵地上,炮手们戴上了简陋的防毒面具,将一批特殊的炮弹推进炮膛。
凄厉的炮弹出膛声再次响起,但这次落下的炮弹爆炸声相对沉闷,腾起的是黄绿色的烟雾,带着一股刺鼻的大蒜味,迅速在守军阵地上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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