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很快达成共识，说服自己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直到入夜，村里依旧灯火通明，蒸房、祠堂以及村口燃起的火堆，让所有人都不再那么惧怕黑夜。
随着族人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村口，村外牌坊下的流民顿感意外的同时，竟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截。
无论如何，登门求人总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以往灾民，他们见过了太多的冷眼和恶毒。
所以此刻不明真相的流民一时也不知即将要面临什么。
“这是要将我们赶走吗？”
“娘，我怕”
“这里也没有我们的活路”
场面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他们有些家中已经没有余粮，有些则单纯是自愿逃荒或者被家人赶出来的。
……
“求求你们了，将我幺妮带进去吧！给口饭吃就行，她年纪小吃的少，还能干活”一位面容枯槁的妇人勇敢地站在最前面，将她怀里唯一的孩子，推向前边。
小丫头可能五六岁，也可能七八岁。
但是个子和村里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
包括孩子在内，母女两人浑身都脏兮兮的。
这也是她们的保护色，她当然不止一个孩子，但是只有她们母女在这，原因显而易见。
即便是王清晨也谴责不了什么，至少她们没有被当做货物给卖出去。
想当初青娘母女如果不是遇到他这么个心善的主家，那将会是另一个人生。
“我这老婆子不中用了，求求您救救俺的小孙子，他爹娘全都塌在屋子里了，求求你们给条活路吧！”
一个老婆子也带着一个小男孩在那妇人旁边跪下，一边磕头，一边痛哭。
或许是被两人感染，越来越多的人跪在村口的雪地里，挣扎着，哭诉着，哀求着。
壕沟这边站着的族人们再次齐齐沉默，而原本那些开口拒绝救济的，此时也如鲠在喉。
……
“诸位，村中条件有限，十岁以下孩童可暂时接济几日，至于其他人，只能给你们一碗清汤，一日吃食，到其他地方找活路吧！灾情过后孩子接回家中也可，在村里做工也可”这是王清晨和族长商议的方案。
其实十岁也只是个大致的年龄，他们也无法仔细甄别。
至于这些孩子的未来，王清晨也打算好了。
如果有家回自然最好，如果无家可归，他未来的产业也需要不少人手。
如郑氏那般开办一个做工讲堂也只是小事一桩。
因为相隔不远，裕老头的嗓音又不小，所以壕沟对面的流民也听得分明，瞬间竟是陷入了呆滞。
他们原以为在这能讨口吃食已经难得，没想到自家孩子竟然还能有条活路，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这这这……”只一瞬间，刚才嘈杂的人群就彻底安静下来，就连小孩子的哭闹此时也渐渐平息。
这些孩子要远比同龄孩子更加成熟，他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娘，别丢下我”最先痛哭出声的是那个小姑娘，龟裂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她紧紧攥着那妇人的衣角，苦苦哀嚎。
此言一出，就好像点燃了炸药桶一般，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放声痛哭。
同时，几乎所有的父母都跪地磕头，连声感谢。
“大人真愿意将孩儿放还”有些听懂裕老头话语的大人问道，这就相当于替别人养孩子，他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一出，刚刚跪地磕头的那些大人也纷纷问出了声，其实即便不放还，只要让孩子活下去，他们就能接受。
而这也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定
“我状元村的名号不是虚的，状元那是文曲星下凡，又怎会骗人”说起这个，裕老头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此言一出，村外的流民再无顾虑，他们前来，冲的也是状元这个身份。
在他们的认知里，在状元家里为奴为婢，也比在自己家里出卖苦力强得多，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见众人再无疑虑，裕老头便开始安排人给对面的流民准备吃食。
对面流民人数不少，至少也有近二百人，虽然其中近半都是孩童，但是这也依旧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既然决定接济了，干脆送佛送到西为好。
随着村口搭起两口大灶，村外的那些大人也开始了最后的交代。
对着一群哭闹的小家伙，叮嘱他们懂事听话，叮嘱他们好好活着。
唯独没有交代他们何时来接他们回家。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这样的灾荒，人能活命已无奢求。
一桶桶的米粥和汤药送往了对面，在流民千恩万谢中，村里的青壮渐渐卸下防备。
“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准备一些米粥，至于这些则是村里熬制的汤药，如果有身体不适的可以喝一点，可以预防风寒”裕老头说的很保守。
因为王清晨的方子也确实是预防为主，不过他没有说味道如何，显然不会多么美妙。
“谢谢老爷”有孩子的流民都将这顿饭当做是最后一顿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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