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金佳岚避开她的目光，并不忍直视如此残酷的问题，只是说：“一开始，我认为只有自己记得我们俩个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可后来才发现，记得详细的并非我一个。”
“那日后的第三天，我便向上级提交了离职申请书，出乎意料的是，不但不获批，傅董事长居然还开口挽留了我。”
“他让人把我叫到办公室，问了我离职的具体原因，我当然不会傻到要说真话，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可是我忽略了，他是个生意人，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比我走过的弯路还要多，一眼就看穿我，但他没有拆穿我，只是在我出去时把那封信还给了我，并且向我保证明天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十点，部门下发一则公告，我试用期都还未过，居然一跃升到了秘书助理这个位置，当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而我既高兴又忐忑。”
“我不知道傅董事长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跟我做某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我就一直猜，一直瞎想，大半年过去了，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我才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可是……像我这种人无权无势，只有这副姣好的容貌跟身材，我实在想不通，像他那种大佬，如果真对我没心思，为什么要帮我？”
“是啊！”顾南枝问：“为什么呢？”
金佳岚浅浅一笑：“直到有一晚我们出去应酬，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他送我回家时，在车里问我在哪学的茶艺，我当时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不过我还是很老实地告诉他是大学时，在礼仪课堂上学的。”
“他之后都没说什么，只是在我准备下车时，突然提了一嘴，说我泡茶的手法跟他死去的妻子很像。”
说到这里她停下，直视顾南枝错愕的双眸：“其实傅董事长并非外界所评价的那么无情，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也只能把这份愧疚带到棺材去。也是从那一晚开始，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好。”
原来全是替身文学，顾南枝却不大赞同这个观点，眉一蹙，问：“既然傅伯伯对自己的发妻有愧疚，为什么要事事针对他儿子呢？”
不应该悉心栽培，百年之后到黄泉路上向他妻子磕头道歉吗？
金佳岚轻声叹息道：“要怪就怪傅总太有出息，还这么恨他爸！傅董事长人这么老了，能不忌惮吗？”她把头偏过一边，神色拧巴：“虽然我知道了傅董事长的意思，但道德层面上我不敢接受，毕竟那会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年龄也大了，自然想要个稳定的家，根本不想折腾下去，可是……后面越相处得久，我就越欣赏他，他会马术、会下棋、会古典乐与绘画，并且还精通多国语言……而这些，我全都不会。”
“我自认为，这是我这辈子能够得着的天花板，不知不觉中，我就爱上了，我清楚知道这种荷尔蒙是为谁分泌的，甚至那段时间总找借口不回家，以至于我面对我的男朋友总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
瞧着顾南枝的眉头越攒越深，金佳岚就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道德败坏的女人？”
面对她刁钻的问题，顾南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先不论道不道德，我觉得你当时应该跟你男朋友坦白一切。”
金佳岚默了默，忽而勾唇嗤笑：“南枝小姐，你不是我，你出身好，相貌好，周围全都是托举你的人，你自然有高傲高洁的资本，就算不嫁给傅总，也会嫁给华硕的祁总，你的路怎么走都是平坦宽阔的。”
“而我不一样，我出身不好，父母认知水平又低，不拖累我都要烧高香了，还谈什么托不托举？”
“我要往上爬，只能靠自己。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可后来我发现，单单靠自己这条路根本行不通，靠自己是不会饿死，但是，距离我想象中的生活天差地别，而现在机会来了，我为什么要白白浪费掉？”
“我知道傅董事长在国外还有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我也知道他不会娶我，但我需要一个家庭，我只能对不起我男朋友。”
“后来，我终于坐上了首席秘书的位置，傅董事长也为我买了房买了车，还接我父母过来这边安居，说句残忍的话，这些物质与名利上的东西，就算要我奋斗一辈子，我都不可能拥有。”
“但是我跟傅董事长在一起，短短半年时间，我就全都有了，到那种高消费场所，每个人都围着我转的感觉真的让我此生难忘。”
顾南枝霎时回忆起那日傅既琛曾在办公室对她说，让她离金佳岚远点。
微微有些讶异，问：“所以……那时我哥哥就已经知道你跟傅伯伯背地里在一起了？”
“嗯。”金佳岚一口承认：“你进公司不久，他还警告过我，让我离你远点，因为你刚进来时我也试着跟你套关系，套近乎，可能怕我利用你吧？后来我就不敢接近你了。”
顾南枝莫名感到紧绷：“那……那个孩子是……”
“他不是傅董事长的。”
“不是？怎么会？你不是说……”
“嗯。”金佳岚一脸平静：“我倒是希望是傅董事长的种，可是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也没办法。可能看我作得太多了，不想再让我得逞吧。”
顾南枝越听越离谱：“金佳岚小姐，你能跟我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
金佳岚阖上双眼，再次睁开时，淡淡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那段时间我两个都同时做过，发现怀孕后，我也搞不清孩子到底是谁的，可我心里希望他是傅董事长的种，就瞒住我男朋友，偷偷告诉傅董事长我怀孕了，董事长知道后，就安排我离职到伦敦待产。”
“等孕期14周，我到医院做了亲子鉴定报告，发现这个孩子原来不是傅董事长的种，我当时真的好崩溃，也知道瞒不了多久，只能盘算自己的后路。”
“临近生产时，傅董事长过来陪我，我从他口中得知傅总一直派人监视我的行动，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就动了心思，等到孩子生下来，紧接着就联系了傅总。”
“所以……”顾南枝倒吸一口凉气：“外界传的那些谣言，都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假料？”
金佳岚点头默认：“傅修文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所以我跟傅总就将计就计。”
“你们……你们太……”听到这，顾南枝的喉咙一下子就硬了，眸子泛起一片朦胧。
“太什么？”金佳岚弯唇自嘲笑：“太坏了是吗？”
她目光灼灼紧盯着顾南枝，口吻真诚：“顾小姐，商场如战场，如果傅总那日不争，今日被打扒下住在病房里的人就是他自己，你觉得他那种人，会允许自己错失这个良机吗？”
话是这样讲，可一想到傅修文的现状，顾南枝就感到心慌：“总有其他办法，为什么要选这个？”
金佳岚挑起眉峰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大可以去问问他，凭借你们的关系，他总会告诉你的。”
……
不多久，服务员拎着餐盘进来结账。
顾南枝赶紧掏出手机，金佳岚抢过服务员手里的二维码，笑道：“就让我来吧，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顾南枝莫名。
金佳岚扫码结账，等服务员走后托着下巴不紧不慢讲：“我这次是因为奔丧回国，我爸妈出车祸死了。”
“什么？”顾南枝瞪大双眸，自觉失态后，微微一颔首：“抱歉，你节哀。”
谁知面对她的囧样，金佳岚却啧了一声，非常不屑地说：“节什么哀？我还巴不得他们早点死呢，如果他们不是我爸妈，我才不帮他们收尸。”语气一转，又说：“南枝小姐，我知道你心肠好，不是一个爱搬弄是非的人，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希望你别告诉我丈夫，他并不知道我跟傅董事长的过往。”
顾南枝眉一蹙，困惑不已：“我自不会说，可是……他都不看报道的吗？”
“他看啊！”金佳岚自信满满：“比起报道，他更相信我，更何况报道上都是造谣，而我生出来的儿子确确实实是他的种，他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嗯。”顾南枝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不回国了吗？”
“不回了。”金佳岚言之凿凿地说：“傅总帮我们在那边买了新别墅，还帮我们找到一份待遇极高的新工作，我不想回来了。”
叹一口气，继续说“况且……这里藏着我太多不堪的过往与失败的经历，如果不是我父母过世，要赶着回来处理他们的身后事，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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