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徐徐向前，百姓张望着脑袋，翘首以盼，眼前两军在原野上拉开了阵势。
那灰白衣袍的军队看起来不好惹，听说是白云卒，但这千来人，个个体魄如牛，身材魁梧，一看就不好惹。
再看黑山卒，灰扑扑的脸，灰扑扑的衣裳，上面还有个年轻人在帮他们推车呢，本来就很累了，如今还被魏将军叫了上去。
这不是欺负人嘛？
老汉沮丧，魏将军果然不是好人，两军对垒，居然不挑好的、壮的、休息足的，偏偏好面子，随便抓两个兵就顶上去。
刚刚那小伙子人可好了，一直喊着不辛苦。
一想到小伙要被打，他就忍不住心疼，眼睛闪着泪花，半大小子，听到魏将军点了他的名，还欢呼雀跃。
姓魏的，你对得起他们吗？！
呜呜。
如果是林瑜将军掌兵就好了，定然安排他们最强的百夫长上去和对面打，打得对方满地找牙，满脸开花。
“别杵着，往年走啊。”
老汉被后面推了一把，不得已只好推着小车子，跟上了队伍，两军比试可以停下来，他们却不能停。
他一边推着小车，一边扭着头，脑子都快转到后背了，队伍越来越远，看不到了。他只好缩回脑袋，祈祷黑山卒能赢，也羡慕身后的乡亲们，因为他们能看到对决胜负的那一刻。
而等自己走到了终渡城，才会有消息传来吧。
黑山城其他百姓也是，只要路过此地，都伸着脑袋，就像公鸡似的，身动头不动。
“黑山卒必胜！！！”
“黑山卒，你们一定要赢啊！赢了我把攒着的鸡蛋都煮了给你们吃！”
他们举着手放在嘴边喊道，有的做事冲动，抓起一把石子，兴冲冲的走了几步，就要向白云卒扔石子。幸好身边有黑山卒守卫秩序，不然就被他们得逞了。
呼呼——
寒风卷地百草折，吹进了黑山卒眼睛里，风沙进了眼，有人咬着牙，眼底发红。
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第一次被百姓发自内心的尊敬，此刻他们的心是热的，连日来的辛苦，不值一提。
何况，林将军看着。
魏将军更看着。
他们不能给黑山卒丢脸，一股雄壮的气充盈肺腑，似乎要宣泄出来。
皇甫亭面色严肃，挥了挥手，压下了众人心中的躁动，将那股要爆发出来的气压了回去，憋得众人脸色通红。
“呵......搞笑，这一群泥腿子混在一起，几句话就把这群人感动的。”云都尉冷笑：
“你们瞧见了，可不能跟黑山卒学废了，作为军人，我们要保持威严和肃穆，我要你们铁血，我要你们冷血，我要你们将胜负看做你们的生命，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百姓几句话，就把他们忽悠的以为可以如何，在战场上，看的是体魄，看的是实力，看的是你们的拳头，而不是一腔热血，来得快去得快，等拳头砸到他们脸上，就知道疼痛和恐惧。”
云都尉毫不客气，甚至鼓动气血将这番言论传遍所有人。
几个都尉点评，觉得非常有道理，而那群刁民，已经骂成了一片，要不是魏珏在这儿，他们早就将叫的最凶的不知死活的百姓杀了个干净，不知尊卑的货色。
而且，那黑山卒刚刚还在干活，体力已经衰减。
彼竭我盈。
赢定了！
几人自信满满，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是自己上，而被云都尉抢去了机会，这么好的在灵大人面前表现的机会，他们居然没有把握住。
本来几人处于同一起跑线，今日一过，云都尉必然先他们一步。
唉......
“安静。”
皇甫亭又压了一次手，将蠢蠢欲动的黑山卒压下。
他的眼睛，除了定黑的眼珠，剩下的眼白已经被血丝占据，两只眼睛通红通红，满脸倦气，萧索，潦草的胡须被风胡乱吹起。
彻夜难眠。
那兵书的道理如同洪钟大吕，强行灌入了他脑海，根本无法忘却，甚至他脑壁之上已经刻满了文字。
半梦半醒间。
突然被魏珏拉了出来，说要两军对垒。
此刻他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乱糟糟的，脑子里依旧飘着。
他已经分不清了。
“将军啊，老夫几十年的道理，一夜尽毁，我到底该拿什么活在这世上？”
皇甫亭抬头，看着魏珏，对方正背着双手，俯瞰全场，目光自信，却不似自己的彷徨。
他苦笑一声，抓着金刀，雪亮的刀身照出了他枯倦的面容，一夜白头。
呵——
“我知道你们生气，老夫也生气，既然他们挑衅我们，那就要付出代价，就用他们的血在他们的脸上，写满惨字。”
“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一击溃军。”
皇甫亭沉声道。
呼呼，众人气的咬牙，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前方高傲不屑的白云卒，那熟悉的眼光，就似以前军中出身大族的世家子。
干碎他们。
此刻，他们胸中之气，从所有未有的充盈，一压再压，只缺一个契机。
他们可是黑山卒啊，连无比强大的蛇魔都敢屠杀，这等二流军队，也敢在他们眼前叫嚣？
如果不将他们干碎，怕是会遭到全军兄弟的嘲笑。
“可以开始了吧？”
魏珏见日头正好，转头说道：“你们军势蓄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几个都尉一惊，他们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的惊讶，没想到魏珏居然看出来他们在蓄积军势，毕竟不熟练，如果没有这点时间，他们只能算二流军队，而成了军势的军队则算得上一流。
看来这魏珏不简单。
但对方既然看出了他们在目的，却依旧闲适自在，有恃无恐？对方的依仗是什么？
他们看着气势汹汹的黑山卒，但距离军势还差了点，气势也比不上白云卒。
没有军势，不成军心，就是二流军队。
只是几个都尉都不清楚，到了黑山卒的层次，军势早就返璞归真，隐于无形，形散神存，这样的境界，就连灵守中都没见过。
几人见灵守中面色从容，顿时松了口气，他们看不出，灵大人还看不出：“自然可以，将军您下令便可。”
“那，开始吧。”
随着重鼓声响起，号角连天，两支军队如同水与火，猛烈相撞。
此刻仅仅千人神煞阵爆发，如同一道利刃，切开了长风，直指敌军。
皇甫亭立于阵前，如同执掌一艘在大海沉浮的小舟，他就是船长，掌舵之人，那千人一心，连他和合在了一起。
原本混沌的思想，一道道涅灭。
如梦泡影。
只留下最为纯粹一道意志。
皇甫亭眸中跳起了火焰，意志蓬勃，军势随着主将苏醒，达到了高峰。
嘭。
两军相撞。
摧枯拉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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