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还想要我留你们一命？
矮墩墩男人说话间回想起这几个月的困难苦楚，心中也不免跟吃了黄连一般。
“我们这帮人里有个贡士，见我不知道怎么带着大家，就给我出了个主意。
他说不如从此就住在山里，靠山吃山，然后每年秋收后，从过往的行商那里索要些钱粮。
只要我们不伤人，拿钱了事，他们也就当破财免灾，不会报官。
而我们这些人回头在山里开点儿地，种点儿麦子菜蔬的，也就够了。
仙女娘子，今天是我不长眼，不该惦记您的仙马。
您要打要杀都由您，但请您饶了他们一命。他们每次也就是站脚助威，从来都没伤人性命，”
白铁英听到他的这番话，尽管还不能验证，但从他们的行为和手中拿着的武器也能判断出来一些真假。
况且刚才自己说的是从行商和邢老大那里打听来的切口，从他的表情上看，倒真是不知道。
于是她便道：“听你这么一说，你们也是苦命人呐！”
矮墩墩男人一听这话，赶忙点头应是，继续磕头求饶，一点儿也没有白铁英想象中的山大王该有的样子。
矮墩墩男人与刚才的模样大相径庭，倒也不是作假，或骨头软。
如果今天对面是人，他或许还会想想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
可对面的明显不是人啊！那他还不麻利儿认错，争取条活路？
“说了半天，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哪儿的人啊？之前是干什么的？”白铁英也不说切口了，直接开口问道。
“回仙女的话，小人高大尚。”
“咳咳，咳咳咳……”
白铁英突然咳嗽起来，把高大尚吓了一跳，不由得有些惊慌。
“呵呵，没事儿，你接着说。”白铁英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是是，小人高大尚，就是永安县人。之前都是从主家佃田来种的。
但是今年永安历经旱蝗两灾，地里基本上是颗粒无收的。
可主家不管那事儿啊，非要我们交租。不得已，我们就逃了。”
“哦，那你们今天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呃……我们在永安城北门安排了人帮着我们递消息，说是今天又来了个商队。
领头的是个小娘子，可能是第一次出门，好多规矩都不懂。
跟商税院的磨叽半天不说，快天黑了还把人往城外领，最后是在南城门外三里那个小山坳里停留过夜的。
之前我们确实都是在距离藏身的山林最近的官道上，挑选合适的行商。
但是没几次，后面儿的行商就好像是得着信儿了，到那儿后都会严加防范，我们已经好些天都没能得手了。
之前我说的话也不是糊弄您的，我们确实想着自己开地的。
可是今年实在是没办法了，如果不能从过往的行商那儿得到吃用，我们这些人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所以，我们就将主意打到了那个商队上。但我们不会害人性命的，就是想多要些吃食。
他们都是做买卖的，听说哪个车队都是十万两往上的。从手指缝儿里漏点儿，也就够我们勉强活着的了。”
“啧啧，倒也不用把你们美化得那么好。”白铁英翻了个白眼打断他道。
“无论人家是腰缠十万，还是百万，那都是人家凭本事挣来的，不能你没本事，你就有抢得有理啊？
那要照你这么说，我瞧你像是有把子力气的，我家正好缺人种地，反正你力气多，来把我家的地也种了呗？”
高大尚一听这话，怎么觉得仙女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呢？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天生就乐意抢人钱财的啊，自己特么得先活着啊！
“你是不是想，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是被逼无奈？”
仙女的话，让高大尚心里一惊，难道仙女还会读心？
白铁英见到他的表情，哪还能不知道自己猜中他的心思了？接着说道：
“是，你有很多的不得已，不全都是你的错，我也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这不是你们将自身的苦难强加到别人身上的理由。
那样的话，你们跟剥削你们的主家有什么区别？第一次出门经商的小娘子哪里又得罪过你们？不认不识的，凭啥要接济你们活下去？
就是帮助相识的人渡过难关，还要卖个面子，搭个人情，打张欠条的呢，你们又算是老几？
一群男人，全都有手有脚。有力气半夜出来打劫，没力气做工？
别给自己想不劳而获找借口了！我就不信全永安的佃户都在你们那儿落草为寇了！”
高大尚张张嘴，但到底理亏，主要也是不敢，于是就又把头低了下来。
“是，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那你们倒是反抗一个看看呐！不敢对奴役你们的主家下手，倒是知道挑行商这软柿子捏哈？
还‘不会害人性命，就是想要吃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难道你们是拿着棍棒的乞丐吗？
要我说，你们连乞丐都不如！人家好歹还知道敲个碗，唱段儿曲儿，放低姿态，哄得金主高兴了，再得些赏呢！
我就不信了，如果今晚你们要打劫的小娘子，给你们十两八两的，让你们买点儿橡子面儿吃，你们会善罢甘休？”
白铁英这番话，可不是高大尚一个人听见了。有被骂得羞愧难当的，也有被骂得恼了的，不过是苦于说不了话，而不得已闭了嘴巴。
“哼，山贼就是山贼，别把自己说得好像多么有道义。
真有骨气，谁欺负了你们，你们就打砸了他家，抢出你们的血汗钱，吃一顿饱饭，然后去衙门自首；
要是惜命，那你们就老实在山里待着。不会打猎就学，不知道啥能吃就挨个试。老祖宗茹毛饮血时，不比你们难多了？
啥啥都不想付出，靠着棍棒锄头从别人手里拿钱，别说是乞丐了，就是你们曾经的主家都看不起你们！
主家或是有个好祖宗，或是有个聪明的脑袋，你们呢？还不是搞弱肉强食那套？
那主家为难你们，又有什么不对了？你们技不如人，被我抓到了，还想要我留你们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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