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琼到底拗不过云苓，第二日几人一起去了城北的一座别院。
还未到目的地，周围的守卫就多了起来，等到了那座宅子前，一个人烟都没有看见。
随着周琼抵达的太医们已经在别院里调试了几次汤药，但效果甚微。
别院的天井里，曝晒了满地的药材，药材堆中坐着两个人，衣衫都有些褶皱，不修边幅。
太医院院使徐遥正愁眉不展中。
“昨夜又死了一个病患......看来咱们用老药方的或许并不对症......”
与他随行的另一个太医名为任中雨，蹙了蹙眉，“也不尽然，只是药方才喝了两天，也不知道是因为沉疴太重......从前医案上的方子能治疗瘟疫，按理来说多多少少有点药效......”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见唐老太爷快步走进院子中。
“哎呀，老唐，你可算是来了。”徐遥推开身前的簸箩，小跑着上前，一点前任上峰的架子都没有。
“见过徐院使。”唐老太爷笑着行礼。
“见过任太医。”
徐遥笑呵呵摆手，“你还跟我来这套！”
倒是任中雨留在原地，只微微颔首算是见过礼了。
徐遥见了他这样子，不免有些头疼。
因着燕州也出现了瘟疫，是以他看好举荐的蒋文溪，还有太医院其他的太医都随着武国公去了燕州，只有这个任中雨为人古板，用药喜好太平方的人随了他来青州。
路上，他早已说过无数次，瘟疫毕竟不同于别的病症，要的是一个快狠准，需得争分夺秒找到对症的药方才是。
结果到了地界后，这人就一直主张那些记录在案的老药方，他想改动点什么，这人还要引经据典，要么就说要要找周琼来决定。
总之，迂腐至极。
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被选来太医院的，等以后回了瑞都，他得去拜访一下前任太医院院使大人，好好说道说道这事。
有了对比就有伤害，这会子徐遥见到唐老太爷就跟见了同盟军一样。
两人医者仁心，也顾不上寒暄叙旧，当即开始了病情的探讨和研究。
说了许久后，唐老太医提出要去给病患把脉。
徐遥暗自点头。
这才是做太医的样子，不像任中雨，在他提醒之下才去了一趟，且那手有没有搭上去都不可知。
“正好我也是前天才去看过，那咱们这就一起去吧。
说着，命门口的药僮们准备了前去禁屋的东西——一身只露出眼睛的油布罩衣。
“祖父，我也想去。”云苓道。
唐老太爷无奈一笑，“行。”
他应的痛快，反倒是让徐遥有些纳闷。
“老唐，你这孙女......”
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不是唐家那个与世子爷定亲的孙女嘛，怎么也来了？
唐老太爷苦笑着摇摇头，“让你见笑了，这孩子性子活泼，在家里时候随我学了几手，这不也跟着来了。”
徐遥闻言，朝云苓点点头，赞许道：“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哪里像他家中的那几个臭小子，随他学了许久的医术，听闻他要出发前来治疗瘟疫，一个个都寻了借口避了开去。
他到底心疼孙辈，也不忍心喊着他们随行。
不过却到底也看出了几分。
以后，他的那几个孙子能不能进太医院也未可知，就算是能进，也绝对爬不到他现在的位置。
云苓到了别院中的“禁屋”，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谁说古人没有智慧的？
只见一个个小房间好像科举的号舍，每一间都被钉得密不透风，全都用油布盖住，只有中间一个三分之一个人高的小窗户，可容饭食送入。
而这些小屋子的房顶上，则也开了窗户，可容阳光照进去，下雨时候则由油布盖住防雨。
吃饭吃药都用的竹筒，吃完也不需要送出来，少了接触。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些人的排泄物不好处理，每个房间都有很多个恭桶放着，虽有些异味，但也送了很多沙子进去，用以掩盖气味。
不过还好现在天气还冷着。
若是夏天，定然是不行的。
唐老太爷走到小窗前，里面的人很是自觉就将手腕伸出来，也不说话，也不动，任由药僮将一块干净的油布盖住手。
唐老太爷隔着油布将二十来个屋舍的人都把了脉。
云苓也跟在他身后重新把了一遍。
徐遥跟在两人身后，更是钦佩不已。
太医院没有老唐这人，真真是可惜了。但愿这一次，他们能找到对症的药方，这样老唐就能重新回到太医院了。
等众人一通忙活下来，已经临近中午。
一行人走到门边，立刻有全副武装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上前帮着他们脱掉了油布罩衣，将一应垫布、口罩等物全都扔到了火盆里销毁。
“周世子想的这个防护法子真真不错，一会再去第二道门那熟悉换一身衣衫，就不容易染上。”徐遥不吝夸赞。
周琼望向云苓，“是苓儿从前给我写的信中，有诸如此类的应对之法，我依着上面的章程改进了一些。”
“你可觉得哪里还要再改改？”
云苓忙道：“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等到了第二道门，玉六与玉七早就带着衣衫候着了。
云苓去了最末端的那间梳洗房间。
“小姐，水温正好，您直接沐浴就行。”
云苓点点头，简单清洗了一下，让玉七给自己擦发的时候，她忍不住打量这间屋子。
新的浴桶，桌椅凳子，梳妆铜镜，包括衣柜，全部都是新的，只是房间里的东西样式并不配套，而是单独采买而来的。
似乎是匆匆备下，但一个女子的该有的都有。
“关一说，这是世子爷昨个儿半夜命人准备的。”玉六笑眯眯道。
衣柜打开，一柜子簇新的衣衫。
伸手推了推梳妆台前的妆奁，里面是一些首饰，大约是备得太匆忙，并没有凑齐整套，而是散着的，似乎是什么好看就买什么。
云苓看了看，不免也笑了。
“不过是梳洗换衣的地方，准备这些作甚？”
只是心里，却到底难掩甜蜜。
东西好不好都是无所谓的，重点是一个人有没有主动给你，那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波，给周琼加分。
嗯，一会就对鹤衣说一声，下回给世子爷分红零花的时候多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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