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河走到地图前，指着东亚地图道；“兵者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商行绝对不会穷兵黩武，但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军事行动是政治的延续。商行不得不采取军事行动开拓商道，巩固华夏帝国的领土，创立贸易规矩。
商行辽东商道的延伸不可避免涉及朝鲜日本等周边的国家。商行配合朝廷重新掌控奴儿干都司，就要维护商道及基地的安全。
日本幕府是商行创立贸易规矩的阻碍。
商行开拓东亚市场不是制造兵灾，而是规范贸易规矩提供丰富的商品，解决商道沿线百姓吃饱穿暖的基本生存问题。
华夏传统要求我们追求一个方向要注意限度，所谓不要过分，正心以中。
商行开拓商道不可避免与顽固势力产生矛盾，商行与后金以打催进贸易交往，商军一直控制着作战的规模。
我们在与日本幕府的交往中也要控制战争的规模，商行和幕府都不清楚彼此的战力，那么，商军在每一次战役中要展示作战的技术与勇气，目的是将日本纳入商行的贸易体系。
日本幕府施行的是落后的封建分封制度，幕府及大名们依靠粮食产出确定彼此的实力。商行只要将其纳入贸易体系，如果幕府不改变其统治方式，那么会成为日本百姓的公敌。
商军需要打击幕府整合东亚贸易，商行没有必要征服日本的岛屿。但是，商行必须实际控制大明帝国的虾夷地区，为琉球王国争取独立。
战争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幕府有很强的战争潜力，西方的荷兰也想控制日本市场，商军需要慢慢打出制定东亚贸易规矩的主导权。
王翦大人，请你介绍有关幕府的基本情报。”
王翦起身敬礼，拿出一本册子道；“诸位同袍，根据情报显示，德川幕府施行的是封建分封统治，统治的基础是农业。
日本四面环海，土地贫瘠，但是德川幕府依据大名们的亲疏远近土地粮食产出，来确定大名们的实力。
日本岛屿土地粮食产出大约二千万石，德川幕府直系控制六百万到八百万石，德川幕府依靠强大的粮食产出控制着诸侯。
幕府主要军事力量被称作旗本，专指将军直属武士中领地不满一万石，但有面见将军资格者，其领地多少不一。九成的旗本只有五百石以下。 旗本又分为：铁炮众, 马回, 小姓, 弓众, 黑母衣众, 赤母衣众，保持五千人。
旗本之下还有一万五千名称为御家人的武士。
旗本可以带领配臣武士出征，所以幕府号称旗本八万旗也不见得夸张。
除了幕府直接控制的武力，幕府可以征召藩国武士，所以幕府能够动员十万以上的兵力作战。
关于其作战特点，请军事顾问西来阿道夫讲解。”
西来阿道夫走到众人面前敬礼，拿出一本册子道；“西方动员训练作战逐渐摸索系统化规范化模式，表现之一就是常备军的设立。一支作战经验丰富的军队对于国家和城邦的安全至关重要。
东方的战争模式有很多特点，大明帝国施行卫所制，卫所军士平时务农，战时应召。
日本德川幕府建立了一套严密的军事制度。武士被组织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武士分为四个等级：公家、大名、旗本、和家臣。这种分级制度加强了幕府对武士的控制。
西方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国家对德川幕府的军力比较了解，幕府以及诸侯依靠掌控的武士战斗，类似西方城邦间的战争，只是幕府是实力最雄厚的领主。对于其他大名具有压制性的战争实力。
这种城邦制战争形势已经落伍了，战争动员缓慢，战士缺乏训练，后勤保障杂乱。
西方海洋强国可以迅速击溃日本的一部武装力量，但是没有实力建立陆地基地。与幕府交恶会丧失日本广大的市场和获得金银货币，所以，海洋强国被迫和幕府签订贸易协定。
日本的武士作战勇敢，但是缺乏统一的作战协同体系，其战阵排列非常落伍。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的火铳装备比例比较高，占军队两成以上，与西方国家的火器兵比例相当。
商军的动员训练作战技术体系远远高于幕府的武士，幕府限制制造火炮，与商军在火力输出方面相差甚远。
我建议，商军每一次作战要发挥优势，重创敌人之后迅速撤离，幕府及大名的战争潜力巨大，加上岛屿地形崎岖，所以不适合将战争在日本岛屿上拖延太久。
幕府极力限制水军，地方大名不能建造五百石积以上的船只，日本的船只保持搭接技术。日本的战船基本是安宅船关船小早船。
安宅船最大，大的长度达到50米，宽能达到10米，据说可以搭载数百人，上层建筑也最为高大，甚至在主建筑之上还有“天守”，也就是阁楼。其实不管安宅、关船还是小早，其基本结构差不多，只是大小有差别。
这些战船没有龙骨，也没有肋板，简直不能说是海船，这些船体甚至无法抵御太大的风浪。”
西来阿道夫不可思议的挠挠脑袋道；“日本的水军不堪一击。
日本拥有海商，购买了一些海船，得到幕府允许可以对外贸易，这些船被称作朱印船。每年有十一艘朱印船出海贸易，朱印船被限制在长崎奉行管辖地。
幕府对对外贸易充满警惕，出海的日本人难以管理，朱印船被作为传教的工具，幕府发现葡萄牙利用朱印船传播宗教，停止与葡萄牙进行贸易，现在正在严令海外日本人回国。
大部分朱印船的贸易手续被转租给荷兰人以及大明的私商。
李银河大人，商军行动时要警惕这些朱印船，它们配备了一些火炮。”
李银河点点头道；“感谢西来顾问和情报部门的分析。
华夏帝国对于日本统治者充满厌恶，倭国统治者充满伪善狡诈和残暴。
倭寇给明朝沿海带来长久的灾难，万历朝时期，倭国侵略朝鲜，给朝鲜以及大明帝国造成巨大的人员以及财产损失。
商行的根在大明帝国，商行秉承华夏帝国的伦理，对于危害东亚的倭国统治者要进行清算。寇亦往，我亦往矣！
商行的目标是维护华夏帝国的领土安全，将日本纳入商行的贸易体系，加强日本与海外的联系，打击日本顽固的统治阶层。
商行将马上采取一系列军事行动，请海参崴商栈做好物资准备。”
海风吹拂着海浪涌向海参崴金角湾码头，海浪接触码头形成各种形状的浪花，有的像兔子有的像猫。
硕托阿图站在码头上，硕托的肩头趴着猫，阿图脚面站着鸡鸭，一名脸色灰白的后金武士站在两人身后。
李银河指着码头的硕托道；“硕托将军，你应该管理后金在鸭绿江上游的船厂，你跟着移民船只来到海参崴做什么？”
硕托摸摸猫咪道；“大金船厂施行奴隶制管理，大部分是妇孺，没有报酬食物短缺，我认为她们会很快劳累死去，所以我把妇孺交给云从岛商栈。
我将船厂的事务授权给顾绛学子管理，带着监工阿尔岱离家出走到这里。
李银河，听说北海有星河，我想去看看，或者去其他地方，身处奴隶制环境会令我窒息。”
硕托指指阿尔岱道；“阿尔岱负责船厂的安全，我爹爹委托他监视我，如果我有疏忽，我爹爹就会向大汗打小报告。
李银河，我对八旗权力毫无兴趣，我只想长辈给与我一点点亲情的爱，太难啦！
我不愿意再见到我爹，我也不会在意所谓的世俗成功，我甚至不再奢望亲情。
我应该换一个活法，我的价值观应该更远大一些，毕竟，我爹希望我死，而有的人希望我活着。
比如船厂的妇孺，比如阿图，比如我的猫咪。
心苦开智慧，我应该为在意我的族人做一些事情。”
李银河摸着脑门道；“硕托啊，你在修行，其实身处何处并不重要，你没有必要离家出走。
你的修行关键是让心平静。颜回先贤身处闹市，并不影响他做学问。你是一名将军，那么你去虾夷岛屿吧。
商行清除虾夷的日本大名之后，需要建立虾夷商栈，你需要按照商行管理措施建设商栈。
那里情况复杂，天气寒冷之后商行给予你的支持有限，你需要巩固帝国的领土。
你曾是一名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很多人将依靠你的坚韧勇敢而生存。”
黄色的精奇里江汇入颜色蓝黑的黑龙江，奴儿干都司衙门的船队在黑龙江江心停泊摇曳。
木拉奇登上船队旗舰鸟船，站在韩赞周面前道；“特使大人，木拉奇提前回到村寨，将都司衙门的规章以及商行的行商要求通知了长老，也通知了附近的部族酋长。
有的村寨有些异议。他们想和衙门谈谈。”
韩赞周淡淡道；“咱家代表奴儿干都司衙门，通知代表律法，他们需要执行衙门的规章。
如果有异议，可以将要求递交衙门。
奴儿干地区需要先遵守规章，这是生存在此地的基本义务。而不是讨价还价。”
木拉奇点点头道；“自从后金反叛之后，黑龙江区域对大明帝国失去了印象，青年一代觉得大明帝国遥远而虚弱，甚至没有敬畏的感觉。
帝国几十年来无法平定后金的叛乱，很多部落首鼠两端，对后金惧怕无比。他们认为应该向后金臣服，遵守奴儿干都司的规矩会遭受后金的报复，会令部族遭受灭顶之灾。”
韩赞周起身在船舱内慢慢踱步，良久道；“咱家理解黑龙江女真部落的担忧。但是，黑龙江，外兴安岭，甚至极北的冰原自古以来就是华夏帝国的领土，华夏帝国肯定要掌控这里，不容置疑。
大明帝国建朝初始便用兵辽东，帝国付出无数努力重新掌控辽东，并在东北建立奴儿干都司衙门，实际管理这片辽阔的区域。”
韩赞周看着木拉奇道；“咱家从黑龙江入海口航行了四千里到达这里，这里曾设置考郎兀、忽里吉山、巴忽鲁等卫，据说，这里只是黑龙江中部区域。
咱家终于明白，太监亦失哈大人在成祖时期十次巡视奴儿干地区，奋楫笃行经营此地，奴儿干不仅风景如画而且辽阔富饶。
黑龙江如同蜿蜒的巨龙，沿线是无尽的森林，湿地。黑龙江江水微微发黑，说明什么，这里土壤肥沃。
奴儿干都司资源丰富人烟稀少，是华夏帝国未来发展的宝藏之地。
咱家代表奴儿干都司衙门，帝国的政令不容讨价还价。”
韩赞周对身边的鳌拜道；“鳌拜大人，我们的船队实力如何？能不能应对一次小型战争，维护衙门的威严。”
鳌拜拱手道；“黑龙江的深度无法与大海相比，商行留下的软帆船，福船等大海船没有深入黑龙江，留在庙街充当运输舰及训练船只，沟通海参崴商栈。
我们的船队由鸟船，沙船，苍山船，遮阳浅船组成，携带了一个连队九艘舢板。
这些船只在黑龙江江面是巨大的船只，部落船只火力孱弱，商军水军没有对手。
都司衙门以商军为骨干在庙街扩编，我们在此地可以向陆地投放五个连队的兵力。商军由步兵骑兵火炮组医护兵组成。
赖图指挥比较清楚商军战力。”
商军指挥赖图点点头道；“韩赞周大人，商军兵力不多，但是可以打败黑龙江流域的任何一部部族武装。
黑龙江流域部族众多，大明帝国将其编成众多卫所，后金将此地野人女真部落称为索伦部。
赖图曾经带领后金武士到黑龙江抓生，索伦部以渔猎为生，骁勇善战。但是，他们人口稀少缺少物资，缺少铠甲铁兵，没有火器，所以打不过后金抓生部队。
商军综合战力远超本地部落武装，此次随船携带了一个连队的战车装备，携带了两门十二磅重炮。
赖图有信心迅速击溃反抗衙门规章的部族武装。”
韩赞周点点头；“咱家心里有底了。
奴儿干女真部落是帝国子民，战争是无奈使用的最后手段，争取以温和的形式让女真部落接受衙门的命令。
木拉奇，都司衙门新增了一些管理措施，目的是逐步直接管辖奴儿干地区。
都司衙门准备在黑龙江流域设立伯力，同江，海兰泡商栈，这里是海兰泡商栈所在地，情况如何？”
木拉奇道；“韩大人，帝国与后金对本地部族划分简单，称呼我们野人女真或者索伦女真部落，其实，生活在这里的部落有不同的信仰和生活习俗。
在黑龙江右岸，黑龙江左岸与精奇里江交汇之处，生活着数十个部落。每个部落建设了木城，大家彼此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为了抵御外部袭扰，尤其是后金的抓生，大家推举勇敢的首领组织战斗，现在的首领是果果精奇里，他在岸边等候特使大人，想和韩赞周大人谈谈。”
韩赞周摇摇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需要首先遵守衙门的规矩，而不是对都司的命令置之不理，要和衙门谈条件。
奴儿干都司衙门的威严不容谈判。”
韩赞周转头对赖图道；“赖图指挥，帝国以往在奴儿干施行羁縻管理，是因为帝国的直接管理缺乏财力。
现在，在商行的支持下，都司衙门可以直接管控奴儿干。遵守衙门的法令是本地女真部落应尽的义务。
这是不容谈判的红线，本地部族必须接受衙门的法令。
我不去见本地首领了。希望你代替咱家，将衙门的法令再次向本地部族重申。衙门在商行的支持下，会增强本地安全并提高本地百姓的生活质量。
他们需要无条件接受衙门的法令，因为由我们主导，才能真正活跃商贸，发展生产。
如果他们抱着观望不合作的态度，那么，帝国的土地不欢迎不遵守衙门法令的部族。
这意味着战争。”
赖图鳌拜在舢板水军护卫下登上黑龙江左岸，各个村寨选举的部族首领果果精奇里迎上来，对赖图鳌拜道；“果果精奇里，我是海兰泡周边村寨推选的首领。
我们要和奴儿干都司特使谈话，请问，衙门特使呢？”
赖图看看果果，果果精奇里身穿皮衣，身材粗壮，眼神锐利。
赖图道；“我们是商军指挥赖图鳌拜。
聪明过露者德薄，才华太过者福浅。
作为一个地区的部族领导，需要高远的眼光。奴儿干都司衙门是这片广阔区域的主管者，是华夏帝国的统治代表。
你们的人口黄册呢？村寨位置，生活习俗介绍呢？
都司衙门要求你们提供的护印军青壮呢？去庙街帮工的人员以及入学儿童的情况呢？”
果果精奇里脸色不自然道；“都司衙门很久很久没有和精奇里江部落村寨联系了，听说帝国难以战胜后金，我们不能贸然将人员交给你们。我们需要人手保护本地的安全。”
赖图冷冷道；“我曾是后金的将军，曾靠近黑龙江流域抓生。后金军队摧毁了很多女真部落，他们的青壮被补充进八旗军队充当破阵死兵，不服从的全部被斩杀。
就凭你们，打得过后金军队吗！
实话说，后金主力正在辽河以西作战，等抽出兵力，一定会来到黑龙江流域，摧毁你们的村寨，抓走你们的青壮，斩杀反抗的野人女真。
你们在这里安安静静生活的时间不多了。”
果果精奇里脸色青黑道；“我们不能分散力量，部落可以向都司进贡土产，承担本地驿站的劳役。
你们的商行擅自改变都司的章程，我们不能接受。”
赖图摇摇头；“商行所做的不是你们能理解的，商行所做的目的是集合大家的力量，开发黑龙江流域，提高部落百姓的生活质量，开启民智。
只有大一统才能为本地带来持久稳定的和平。
商行在黑龙江沿线设立了几个商栈，将沿线部落的力量集合起来。以后还会向黑龙江上游发展，这是趋势。
华夏帝国对本地充满慈悲，每次都会回赠远超进贡的商品，华夏帝国从没有亏欠奴儿干的部族，你们需要遵守衙门及商行的规矩。
果果，你的村寨在精奇里江沿岸吧，商军下午会去造访你的部落。
战争代表灾难，希望你能够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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