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笙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舔了舔嘴唇道：“我要吃烧鸡还有香喷喷的米饭！”
“我要吃面条！加卤蛋！”童莱雀跃地说道。
几个佯装睡着的孩子一脸羡慕地目送两人离开睡房。
一大两小走在屋子外面的走廊，细碎的银白月光洒落在院子里。
事实上，没人告诉过他们开斋日被选中的孩子能提出任何要求，能吃到自己想吃的任何美味。
都是大伙儿心底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幻想罢了......
除了平时过节，村里的领导带着一些米、油、肉、衣服和书籍前来探望，他们很少能享受到这些。
但那时候他们并不自在，因为总有老些记者扛着摄像机对他们拍来拍去。
一些被选中的孩子还得和那些衣着光鲜的大人说些提前背好的台词，让童笙很是抗拒。
他觉得他们慈善的行为总是带着其他目的，如果等他长大后有钱了，才不会这么虚伪。
院长一脸和蔼地拎着煤油灯，带着两人来到供奉神龛的房子。
“嘎吱！”
附带腐朽味道的木门被推开，依稀的月光穿过门槛，渗入潮湿的屋内，停留在神台前。
童笙兄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屋内的布置，事实上这里的布置很简陋，一张木桌，一个神台，连座椅都不曾拥有。
哦，仔细看还有一幅壁画。
画面中的白衣女人格外引人注目，童笙抬起头，稚嫩的小脸一时有些呆住。
“啪！”
一只稚嫩的小手猛地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童笙吃痛地捂住脑门，一扭头，看见的却是童莱扮的鬼脸。
她吐着舌头，“哥哥是个大色狼！”
童笙小脸一红，连忙摆手，“才，才不是呢！你不觉得这个姐姐很眼熟么？”
“是有点像护工姐姐。”童莱认真地打量了一眼，点头道。
“难道......”童笙面露猜疑。
“她是院长爷爷喜欢的人？”童莱猜测道。
“护工姐姐是山神？”童笙说完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拜托！他们年纪相差那么多，怎么可能在一起！”
童莱撇了撇嘴，“哥哥你的猜测不也是乱来么？山神怎么可能长这么漂亮？”
“那你说山神应该长啥样？”童笙不忿地问道。
童莱不假思索道：“嗯......头大大的，没几根头发，身体短短的，然后拄着拐杖的小老头！”
“呃，你说的是土地公公吧？”童笙嘴角抽搐。
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但一些爱心人士捐献的书籍他们也能有机会阅读，也有一些来乡村支教的老师偶尔会来这里开设读书写字班，所以他们从一些儿童读物中了解过土地公公的形象。
这时，院长爷爷从隔壁的房间中走出。
“好了，孩子们，热水已经备好，去洗吧！”
供奉神龛的大厅左右两侧各有一间房，里面放着一个大铁盆，院长将烧好的热水倒了进去，又接了一些凉水混合均匀，让温度达到刚刚好的程度，洗完能让人的肌肉放松下来。
童莱眼前一亮，在孤儿院里很少能洗热水澡，甚至连洗澡也不是每天都能洗，有时一周才能洗两三次。
对于爱干净的女孩子来说，泡热水澡简直就是天大的奖励。
“童笙，你的铁盆在右边！”院长一把叫住往左边拐去的童笙。
“哦！”童笙无奈地应和，调头走向另一边的房间。
“略略略！笨蛋老哥，我可要自己洗白白啦！”童莱兴高采烈道。
童笙身为男孩子对于这些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热水澡与冷水澡比起来，他其实更喜欢冷水澡。
因为那会让他有一种清醒的感觉，而舒服的热水澡则会让他有一种松弛感。
但他并不能松懈，因为只要一天还待在这里，他就总感到不自在。
他渴望长大，渴望离开这里，带着妹妹远走高飞。
好在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被一户没有孩子的好心人家接纳，这就是“开斋节”的意义。
是的，他始终坚信。
毕竟每一次开斋节之后，那些幸运的小孩最终都离开了这里，与囚牢之中的孩子再也不会相见。
童笙和童莱常常幻想他们已经过上了每天早上喝牛奶，午餐大鱼大肉，晚上穿着舒适的睡衣在自己独自的配有书桌衣柜的房间里入睡......
几分钟后，童笙穿好衣服回到大厅。
他扫了一眼左侧的房间门口，漆黑的门帘阻挡了他的视线，袅袅的烟雾缥缈而出。
他想喊一声童莱，可却被院长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嘘！开斋日的规矩，别忘了！”院长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童笙乖巧地低下头。
在紧张的等待了十多分钟后，门帘终于被掀开，童莱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出。
几缕湿漉漉的短发耷拉在还未长开的光洁额前，一双黑褐色的眼珠子透露着纯真。
两兄妹眼神庄严地站在神龛前。
“闭眼！念诵！”院长吩咐道。
两人同时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博爱且富有生机的山神，请瞥视可怜的人儿，降下甘霖吧！”
——轰隆！
雷声阵阵，清风拂过满是青苔的砖瓦和斑驳的围墙。
犹如暴风雨降临的前兆......
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黑色长发从墙上的画卷中伸出......
眨眼间，整个大厅都逸散着黑色的发丝。
童笙微微皱眉，他感觉脸颊酥酥痒痒的，好似有人在用头发丝挠他。
不过开斋日的规矩他们早已熟背，此时是山神出没之际，绝不能睁眼。
为了分散两人的注意力，院长主动问道：“今天来看望你们的那位先生，你们感觉怎么样？”
童笙脑海中闪过今天上山看望孤儿的那位先生。
如果没有猜错，那便是想来领养他们的人。
“我挺喜欢他的，他还夸赞我是未发光的金子！”
童莱却皱了皱琼鼻，“不要！他看起来很邋遢，还喜欢吸烟！我讨厌吸烟的男人！”
此时那些发丝已经开始缠绕两人的胳膊，只是还未发力，隔着衣服也不太明显，所以他们还没感觉难受。
“呵呵！如果他只愿意领养你们之中的一个，你们会怎么办？”院长又问。
童笙沉思片刻，“让他带妹妹走吧。”
“不要！我要跟哥哥待在一起！”童莱嘟着嘴，声音略带哭腔。
“嘿嘿！真是一对可怜的兄妹！很可惜，你们两个哪儿也去不了。”女护工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金子？不！你们只是一枚卑微的石子！被人抛弃，无人在意，你们的作用是成为我献给山神的祭品！”院长的声音逐渐远离。
“嗯？”童笙本能想睁开眼睛。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漆黑的景象，无数黑色的发丝萦绕在他面前，如同黑色的绸带一般不断盘旋，距离眼球不过一指的距离。
煤油灯闪烁，映照出两道无助的身影。
“有妖怪！哥哥！”童莱哭了出来。
下一瞬，她的嘴巴便被头发堵住，只留下惊恐的神情。
“放开她！院，院长爷爷！”童笙焦急道。
他满脸希冀地回头寻找院长，看见的只是后者含笑锁上木门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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