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又像是在一瞬间坍缩。
魂宇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尊撕裂苍穹,散发着洪荒气息的恐怖巨兽。
龙首狰狞,马身如山峦般巍峨,仅仅是一只睁开的眼眸,就犹如一轮血色的冥月,其大小甚至超过了魂宇的整个身躯!
那是一种超越了生命层次,凌驾于法则之上的绝对威严,仅仅是存在本身,就令万物臣服,让灵魂战栗。
然而,魂宇的目光,却死死地穿透了这恐怖的威压,牢牢锁定了那抹正在坠落的……破碎身影。
他看清了。
看清了麒麟圣尊那含怒一击的结果。
天霄——
聪慧果决、清冷外表下藏着似水柔情的副宫主,那刚刚才鼓足勇气扑入他怀中,带着满腔炽热爱意的女子,此刻,竟被那道毁灭性的爪击,从纤细的腰腹处硬生生撕裂开来!
一分为二!
上半身与下半身整齐切割分离,带着喷涌而出的炽热鲜血和失控逸散的磅礴灵力,无力地向着下方漆黑如墨翻滚沸腾的湖面坠落而去。
那画面,如此的残酷,如此的凄艳,狠狠地击碎了魂宇脑海中所有的思绪,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嗡鸣。
“不……不……”
一声细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破碎呜咽,从魂宇喉间挤出。
他仅仅愣了一瞬,甚至不到百分之一刹那,那双原本因胜利而熠熠生辉,因天霄的靠近而泛起温和涟漪的眼眸,瞬间……被无边的血色覆盖!
两行滚烫的,混合着无尽悲痛与绝望的血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苍白的面颊,肆意流淌!
本能!完全是超越思考的本能!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被圣尊威压稍稍松懈后恢复的一丝行动力,被他毫无保留地燃烧!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正在坠落的两截残躯!
快!再快一点!
他伸出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的双手,以一种近乎笨拙的姿态,堪堪在残躯即将触及沸腾湖面的前一瞬,将她们……接住了!
左手是冰凉柔软的腰肢断面,右手是尚存一丝温热的肩背。那触感,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刺骨锥心!
“接上去……接上去,没事的……接上去就没事了……”
魂宇像是彻底疯魔了一般,口中无意识地、反复地喃喃着这几句话。
他跪倒在虚空中,将天霄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拼命地往一起凑,试图将那恐怖的断裂处重新吻合。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仓皇,那样的狼狈,双手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悲痛而剧烈颤抖,指尖冰冷,几乎握不住那逐渐失去生机的躯体。
一次,两次,三次……
那断裂的创口处,筋骨血肉模糊,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外泄,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调整角度,那两截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磁力的破碎瓷器,无论如何也无法严丝合缝地对接在一起。
滑腻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双手,浸透了他的银发和衣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固执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似乎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出现奇迹。
“天霄……你看着我……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他抬起头,血泪模糊的视线望向怀中那张熟悉的脸庞,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无法抑制的哭腔,
“接上去……接上去就好了……你相信我……”
天霄的意识尚未完全消散,剧烈的创伤带来的并非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一种迅速蔓延至全身的、冰冷的麻木感。
她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魂宇那近乎崩溃的绝望和那双颤抖双手传递来的、令人心碎的恐惧。
她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写满了慌乱、无助和滔天悲痛的容颜,看着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手忙脚乱地试图拼凑她破碎的身体,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压过了所有对死亡的恐惧。
她想抬起手,想用最后一丝力气去抚摸他的脸颊,想擦去那刺目的血泪,想告诉他不要哭,不要怕。
可是,她的手臂沉重如同灌铅,连动一动指尖都成了奢望。
于是,她只能努力地,极其艰难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在她看来是安抚的尽可能柔和的笑容。
尽管这个笑容因为虚弱和麻木而显得有些僵硬,有些扭曲,但在魂宇那血色的视野中,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绽放的一朵凄美的花,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温柔。
“宫主……”
她的声音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清晰地传入魂宇耳中,
“你可是……葬天宫的领袖啊……是连佛界……佛祖都敢杀伐的……顶天立地之人,怎么……怎么能在这里……乱了分寸……还……还落泪呢……”
她试图用轻松的、甚至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想要驱散他的悲痛,想要让他恢复往日那个冷静、强大的模样。
可她不知道,她这般强撑着的、带着血迹的笑容,她这故作轻松却气若游丝的话语,就像一把更加无情狠厉的剜心短剑,更加凶狠地刺穿了魂宇的心脏!
“闭嘴!你别说话!别说!”
魂宇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野兽,猛地抬起头,对着她发出近乎咆哮的哭腔怒吼,但那双血红的眼眸中,却充满了哀求与恐惧,
“我命令你不许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
他像是找到了新的救命稻草,不再执着于拼接,而是疯狂地调动起体内残存的、因为巨大悲痛而紊乱不堪的灵力,化作最精纯的生命能量,不要钱般,源源不断地注入天霄断裂的伤口处,试图堵住那疯狂流逝的生机。
那莹莹的光芒包裹着狰狞的创口,却如同试图用沙土去阻挡洪流,显得如此徒劳而脆弱。
他还觉得不够,慌慌张张地,用沾满鲜血的手,粗暴地撕扯下自己早已破损的衣袍下摆,露出里面白色的衬里。
他笨拙地,几乎是胡乱地将那布料缠绕在天霄的腰腹间,一圈,又一圈,试图将那恐怖的伤口包裹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止住生命的消逝。
他包扎得毫无章法,最后竟真的将那个部位裹得臃肿不堪,像个大胖的粽子。
天霄静静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看着他因为极度紧张和恐惧而微微抽搐的嘴角,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毫不掩饰的在乎与害怕失去。
她的心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酸楚的欣慰。
他是在乎她的。
他很在乎。
非常非常在乎。
甚至……害怕失去她。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点温暖的星火,照亮了她迅速沉沦的意识。足够了,真的足够了。能让他如此失态,能让他流露出如此真实的情感,她这一生,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魂宇很快也绝望地发现,尽管他用灵力包裹,用布条缠绕,但天霄体内的生机,依旧如同指间流沙,以一种不可逆转的速度,飞快地消散着。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那抹强撑的笑容,也渐渐变得虚幻起来。
天霄自己,又如何感受不到这生命的终点正在迅速逼近?
她看着魂宇那双因为绝望而几乎失去焦距的血眸,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坚持:
“魂宇……魂宇……你听我说……好吗?我……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不听!我不听!”
魂宇猛地摇头,像个固执的孩子,泪水混合着血水更加汹涌地落下,
“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天天听你说!说一辈子都行!现在你不许说!保存力气!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拒绝,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一种恐惧到极致的逃避。他害怕,害怕那是遗言,害怕听完之后,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天霄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她嘴角那抹苦涩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与温柔。
“傻瓜……”
她轻轻地、几乎是无声地叹息着,
“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啊……”
这句话,让他浑身剧烈一颤,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那双依旧清澈,却已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眸,看着那强装笑颜却掩不住无限眷恋与遗憾的脸庞。
这一刻,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怀中女子微弱却清晰的呼吸声,以及他自己那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而绝望的喘息。无尽的悲痛,彻底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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