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晏勒住马,净圆师太也向他这边看来,两个人目光交汇,在对方的视线都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没在这里,却牵扯着他们的心神。
下一刻,净圆师太微微抬起手,叫来身边的沙弥尼嘱咐几句,沙弥尼立即向王晏走去。
“王施主。”
王晏翻身下马,回了个佛礼。
沙弥尼将手中的物什递给王晏:“这是谢施主为您求的平安牌。”
王晏将玉牌接到手中,温润的羊脂玉牌,除了顶部雕刻了祥云纹之外,其余地方光素无任何雕饰。
平安无事,这是阿琰让净圆师太传给他的意思?
让他心境安宁,莫要焦躁,可前提是她真的没事,他着实做不到心无挂念。
“多谢师太。”
王晏将玉牌揣入怀中便策马离开。
净圆师太看着王晏离开的方向,不由地摇了摇头,她早就说……这样没什么用。谢娘子站在这里,一句话不说,就算有再大的事压下来,王晏也不会着急。相反的,谢娘子在大牢之中,即便有太后娘娘亲自担保,王晏也不能放心。
这两个人到如今这一步也不容易,经历过这些风雨之后,定然能夫妇和顺,携手到老……
不过在内心最深处,净圆师太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至于到底可惜些什么,只有她自己知晓。
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慈宁宫,掌设已经等在门口,将人迎进大殿,掌设道:“我还以为,你要晚些时候再进宫。”
净圆来的快,可不是什么好事。慈宁宫安宁的时候,这个人很少会露面,有时候她们也会想念净圆,相处了那么多年,就似自己的亲姐妹,可……也是真的不愿意见到她。
平日里太后娘娘突然提起净圆,她都忍不住心里一惊,更别提净圆自己找上门了。
“娘娘呢?”净圆道。
“在内殿等你呢!”掌设想要问些什么,终究没能开口。慈宁宫里这么多人,一个个都比她要聪明,她就似往常一样跟在后面好了。
净圆快步走进门,夹带着一身的寒意,不过却没能惊扰到修剪花枝的太后。
太后一脸静谧的神情,笑着与身边的司仪说话。
“今年这茶花开的格外好。”
司仪笑着道:“娘娘就喜欢这盆茶花,可惜几年前不小心冻着了,花房里精心培植也没成事,还是太后娘娘放在屋里亲自养着,今年才能茂盛起来,而且花开的似是比从前更好了。”
太后点点头:“老枝都剪掉了,长出的都是新枝,自然开出的花更好看。”
“那也得留对新枝才行,万一留的都是些不开花的,那不也是白等?”净圆的声音传来。
太后本来挂着笑容的脸,立即沉下来,她埋怨地看了净圆一眼:“就你会说话。”
净圆干脆连佛礼也省了,快步走到太后身边,忽然喊了一声:“娘娘。”那腔调与方才的司仪一样,轻声轻气。
只不过司仪听起来是在哄人,而净圆这腔调莫名让人汗毛竖立,太后有种感觉,好似前面有个火坑,净圆要骗着她往下跳。
“好了,”太后登时没了欣赏花的心情,“进去说话吧!”
司仪将人都遣走,这才和掌设一起跟着进了内殿。
太后娘娘坐在榻上端起茶来却没有喝,只是道:“怎么?这就坐不住了?”
太后不用说,就知晓净圆师太想要说什么。
净圆道:“大娘子从福建回来一路奔波,这还没将精气神儿养回来,就下了大牢……我是怕她那身子太弱,在那种地方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日。”
净圆已经许久没有求太后娘娘了,由此可见谢玉琰在净圆心中的地位。
太后道:“谢玉琰让人向你报的信?”
“没有,”净圆压低声音,“是我去问的她。”宫中开始有动作,她自然要让人送消息,让谢玉琰小心。
“她没让我插手,只是回口信说‘时机未到’。”
太后听到这里颔首,谢玉琰真是个能稳得住的,现在是时机未到,因为后面的人还没露出真容,那些人也没将手里的棋子都摆上来。
这样大动干戈,总不能下半盘棋,难不成留下个残局给儿孙?
她都不知道死后能不能有孝子贤孙给她烧纸上香,还盼着他们之中出一个英明神武、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
这么看来,那谢娘子与她思量的一样。
这倒让她打心底里又多喜欢了那孩子几分,舍不得那孩子受苦了,不过到底能不能帮上这个忙,还要看那孩子手里还有没有棋子。
“既然如此,就听她的吧!”太后淡淡地开口。
净圆心中一喜。太后看起来似是不会插手,但常在太后身边的人,却能感觉到娘娘态度的细微变化,太后娘娘心软的时候,表露出的神情却刚好相反。
可能一个历经千帆的人,会不喜欢这种感觉,总是被多余的感情左右。
净圆正要再说些什么,就瞧见司仪快步上前:“太后娘娘,皇后……去福宁殿了。”
太后稳稳地抿了一口茶:“看来前阵子官家对她说的话,她半点也没听进去。”
宫中传王家父子的谣言,官家为此大发雷霆,惩治了皇后的宫人,可惜皇后没有就此罢手。
“几十年的枕边人,”太后道,“官家心中对她原本是有情分的。”
司仪道:“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太后微微一笑:“我的话,她可未必会听。”
……
福宁殿里,传来皇后压抑的哭声。
黄内侍、江内侍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皇后娘娘突然过来,说什么也要见官家,黄内侍上前阻拦,却被皇后娘娘一把推开,剩下的人也只能躲避开,毕竟谁也不敢向皇后动手。
皇后扑在官家床前,整个人看起来慌张到了极点。
“官家,您就算撵妾身,妾身也不能回去。”
“这些日子见不到官家,妾身寝食难安,从现在起,妾身要在这里侍疾。”
官家靠在软塌上,一张脸格外苍白,嘴唇也没有半点的血色,他攥紧了手中的奏折,脸上满是怒容,想要斥责皇后,一张嘴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后见状,急忙起身要去拍抚官家后背,却被官家伸手推开。
官家看起来用了极大的力气,可皇后感觉到那只手却软绵绵的,好似一个稚童,她的心登时一沉,看来官家这次是真的要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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