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沈观德垂眸一笑，记忆里翩跹的蝴蝶，给他长夜漫漫的年少回忆里，夹带了一束光。
“所以我愿意帮你，不需要你回报。”
因为有些感情，是喜欢，不求回报。
一把伞、一句大兄弟，换来一次逆天的帮助，不亏且血赚。
马车稳稳停在皇宫外的一处隐秘点。
顾云珂突然觉得，小时候被爹爹教导成外向的性子，见谁有难就上去帮衬一下，哪怕是落水的小猫小狗，还真是给自己积了天大的福气。
这回要不是沈观德，她想要安全的出宫，怕是得废死不少脑细胞……
“多谢了大兄弟。”
顾云珂直来直去的拍了拍沈观德的肩膀，后者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女娃还是这般神经大条？真把他当成兄弟了。
顾云珂抱了抱拳，把包袱挎上肩膀，“我斗胆再叫殿下一次大兄弟，以后不敢了，后会有期。”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日后你和北枭若是站在对立面，北枭真要砍了你脑袋，大兄弟，我尽量劝他给你留个全尸。
沈观德听不见顾云珂的心里话，满目温情的看着她下了马车跑远的小身影，抿了抿唇。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尾，沈观德唇角最后一抹笑也消失了。
马车外的侍卫掀开帘子：“殿下，世子那边可要送消息过去？”
沈观德垂眸，左手指尖摩挲着右臂被她拍打过的地方，凉薄一笑：“送，告诉他，日后再一意孤行，我不介意和他父君太子断了合作。”
夜色深浓弥漫，暴雨过后的月色朦胧不清，明黄色的月盘似是披着一层薄纱，隐匿于云层之后。
一场雨淋湿了整座景都城，地上坑坑洼洼的水潭，一脚踩去偶尔溅起泥水。
顾云珂身上还是那一身大理寺官差的衣裳，背着一个小包袱，躲躲藏藏避开了几队官兵，混迹在人堆里暂时还算安全，她得尽快想办法出城。
她现在这副模样，如果再狼狈一些，和路边的小乞丐几乎没有了区别。
“官爷，求您了，赏点银两吧！”
路边断了一条胳膊的乞丐少年，跪在地上乞讨，见路过了一个穿着官差服的人，用另一条完好的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顾云珂的衣角，有气无力的求着她。
如今战乱四起，城中流民只增不减。
小乞丐的眼睑处有一道狰狞的短伤疤，脸上灰扑扑的，看上去年纪不过才十二三岁左右，怪可怜的。
顾云珂皱眉，摸了摸腰带的位置。
离开萧府之前，萧策给了她一袋碎银，若是出了意外，逃跑的路上还能买些吃喝。
小乞丐注意到她摸腰带的动作，眼神里带了些贪婪。周围还有其他的乞丐，男女老少，全都看了过来，像是恶狗群看到了一块肥美的肉。
顾云珂没有再犹豫，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她自己穷的要死，若施舍了一个乞丐，其他的乞丐也会蜂拥而上，不管在哪个年代，做人太圣母，总是要吃大亏。
“官爷！官爷求您了！”少年紧紧拽住她的衣角不肯放她离开。
闹的动静太大，周遭人的目光陆陆续续聚焦过来。顾云珂眼看着这样不是个事儿，正要把藏在手腕的小袖箭露出来吓唬吓唬他，腰间忽然被撞了一下。
一个五六岁的小乞丐，趁乱偷走了顾云珂腰侧的荷包，像条滑溜的泥鳅钻进了人群。随即，那少年也松了手不再和顾云珂纠缠，扭头跑进了人堆里。
“他喵的！两个小混蛋啊！”顾云珂追上去，追了那俩乞丐一路，“你俩，还我钱！那可是救命钱啊。”
没这些钱，她出了城就没办法打点，怎么去找沈北枭他们汇合？
巡逻的官差瞧见三人追逐，很快引起了注意，“你们三个！都给我停下！”
于是，人潮涌动的景都夜晚街头，四人开始了强有力的追逐赛……少年回头看到官兵追来，气喘吁吁的放慢速度，被顾云珂揪住了衣领子。
“小混蛋，看你跑哪儿去，还钱！”
“官爷，你……你太能跑了吧？”
少年人满头是汗，无奈的败下阵，把小乞丐交给他的荷包丢回给了她。
幸好，里头一分没少。
眼看官兵要追来，顾云珂咬了咬牙：“我不方便露脸，你有没有办法躲过他们，帮了我，我分你一半银子如何？”
少年双眼一亮，拽着顾云珂往巷子里跑，“官爷你先跟我走，我自有法子躲开。”
此处街市皆是百姓的住所，巷子里头弯弯绕绕，弄堂极深。少年带着她跑进去，再回头看，那些官兵已经追没了影，顾云珂反应过来时，已经跨进了一间废弃的小柴房。
“行……行了吧？”少年上气不接下气，还没站稳，靠在墙边就朝她伸出手索要银两，“看你也挺困难的，多了我也不要你的，就给我三颗碎银子，能买到药草就够了。”
顾云珂拣出三颗碎银递给他，“有了银子，不买吃的要买药草？我看你小子生龙活虎的，有什么病？”
少年抹了把汗：“不是我，是刚才那个小乞丐的娘，高热不退，身上起红疹子，再不喝药怕是要死了。他们都是战乱涌进景都的流民，身上也没什么钱，我只能带着他去偷一些回来。”
顾云珂皱眉失笑：“你倒是正义，偷的可都是哥的钱！”
她一身男装官袍，一口一个小爷一口一个哥的，装起男子的气派，丝毫不逊色。
少年抹去脸上的灰石，笑起来露出了白亮的小虎牙：“官爷大恩大德，我和那小乞丐没齿难忘！您要躲官兵，就先在我这儿待一会儿，这几日在抓朝廷要犯，这一块查的严，我出去买药草，您就先别出去了。”
外头都是刑部的官差，看来暂时留在这里还算安全。
少年离开后，顾云珂躺在草垫上浅眠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已经是半夜三更。少年早就回来了，因为她霸占了他的“榻”，他只能坐在一旁睡觉，脑袋一点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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