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坐了早班的东航飞机回的上海。
飞机落地上海才只有九点而已。
落地开机后，有短信挤进来。
我心里一紧，结果发现短信是申总发过来的，问我今天有没有空去医院看一下李莉，南宁那边产线上出了点问题，他出差计划改了，要提前走。
我看了一眼，回了一句：“好。”
胡之菲看看我的表情，试探着问：“谁给你发消息？”
我难过地朝她望了一眼：“不是林浩。是申总。”
她悠长地“哦”了一声，没再逼我，而是说：“司葭，用不用我再陪你一天？”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我倔强地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因为那一点点可笑的自尊心，我说，“菲菲，我知道你昨天也是工作到一半被我叫出来的，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司葭~”胡之菲有些难过，语气中带着一种欲言又止和无可奈何，但她终究是没犟得过我，有些担忧地抛下了一句，“总之，黄子爵回来的话，我会告诉你的。还有，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打给林浩。”
“嗯。不用了。”
“那……”她再度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李驰真的没什么吧？”
我摇了摇头。
她又问：“是不是……就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拥抱？”
“嗯。”
我给自己装上了厚厚的壳，瑟缩着，顽强地拒绝了胡之菲的好意。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胡之菲信了，林浩会相信吗？
那天之后，我的手机一直静默着，好几次我拿起手机，呆呆地望着对话框，但什么文字都编辑不了，我像是得了一种“自我毁灭”的绝症，自卑将我彻底吞噬了。啃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也不留。
转眼到了周一，忙着接李莉出院，以及联系牙科医生占据了我的剩余时间，一时一地的忙碌，让我得以暂时搁置了和林浩冷战的事。
表面上，我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淡淡的笑，轻声细语地说话，温和地当一个聆听者，给需要的人以关怀，可我自己的心里也是千疮百孔的。
我不敢想自己和林浩的未来，我更不敢想林浩会不会因此跟我提分手。我很怕一点开对话框，看到的是林浩对我说：“司葭，我觉得我们不会有结果的，还是分手吧。”
恐惧让我不敢打开微信，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和那一夜林浩对我生气和决绝的态度交织在一起，反反复复地折磨着我。
现实的我和那个被魔鬼绑架的我将我分裂成了两个人。我一边循规蹈矩地按照申总的吩咐照顾着李莉，一边在地狱里沉浮。
送李莉回家后，她扔掉从医院带回来的拐杖，对我说：“司葭，留下来吧。陪我说说话。我可寂寞了。”
我朝她看看，点了点头，心想：我也是可寂寞了。
我温柔地扶着李莉坐回沙发上，给她放了电视剧，然后问她：“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买菜给你做饭？”
李莉心情很好，因为在住院期间，她和申总走得更近了，脸上一点儿也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而是十分爽朗地将大手一挥说：“就我们两个还买什么菜啊。晚上，姐带你下馆子。”
我惊讶地看了看她搁在茶几上的腿，问了一句：“你这腿行吗？”
李莉站起身，对着我荤素不忌地撩开裙子，当着我面，从包里找出申总给她买的医用护膝，将磁条一拉在腿上一绑，又黏上，整个动作酷帅无比，她甚至就这么站起来，大方大方地对我展示自己康复的身体，说：“瞧。这样一点都看不出来吧。我这膝盖已经好了，走路没问题。”
“你省省吧，我的姑奶奶。”我忙上前扶住她。
“哎呀，没那么严重。”她狡黠地看了我一眼，调皮地说，“在医院里那会儿，我是装的。”
“现在申总不在我偷偷告诉你。”她对我小声耳语，“其实本来就没这么严重，我让医生故意说得重一点，这样申总就能每天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啦。”
“真的假的。”我拧了拧眉毛，我不放心地弯腰去摸了摸她的腿，“真的没事了？”
她任由我摸了一下，嬉笑着说：“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这话让我若有所思，我有些讪讪地坐回沙发上，发了两秒的呆。
李莉推了推我说：“司葭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下意识地回答。
“没什么是什么？”李莉扯了一下我的胳膊，探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狐疑地说，“我总觉得你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你……”李莉试探着问，“你和林浩还好吧？”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就像是打开了悲伤的开关似的，我垮着脸一言不发，但傻瓜都看得出来，我和林浩不好了。
“你们吵架了？”李莉拉着我，用纸巾擦了擦我眼角的泪花，我接过纸巾，憋屈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你别一个劲的哭啊，我也不会哄人。”李莉嘴上说着不会哄，可行动上又像是哄孩子似的拍着我的后背，我抱着她哭了一会儿，直到眼泪暂时干涸。
我抬起悲伤欲绝的脸，问李莉：“如果两个人差距太大，是不是不适合在一起？”
“没有啊。”李莉认真地对我说，“这话谁告诉你的。我就信一句话，真爱可以对抗一切不合适。”
这话从李莉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违和，我本来很伤心的，但因为她这么说，我突然变得哭笑不得，心里想：你也从来不相信真爱啊……
可是我终究没说出口。
我低着头，埋怨自己：“是我自己不够好。既没有勇气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也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好像我和他在一起，就只会拖累他，让他不开心。”
李莉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司葭~人只能选一头的。甘蔗哪有两头甜的。我和老冯在一起的时候，也遭受了很多白眼。他那八十岁的老娘至今只认前儿媳，从来不给我这个后来进门的媳妇好脸色看。可我，一想到自己想要的是他的地位，和他能照顾我的安全感。我不也忍了吗？”
“那你快乐吗？当时？”
“快乐是相对的。”李莉悠悠地说，“没有一百分的快乐。人活着，有八十分的快乐就满足了。如果没有出那件事，我还是会和老冯在一起的。说不定，还会白头到老。”
说到这儿，她的眼神有些痴痴的，眨了一下眼睛，才像是从梦境中回到现实。
“是他先放弃了我。男人绝情起来，比女人绝情多了。十多年的感情，在他眼里也就是个人生的跳板，为了自保，他可不管什么爱不爱情的。”
“只有女人才整天爱不爱的。爱到深处，变成了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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