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菲看了眼手表，说：“好啦。我真的要回公司了。改天再和你聊。”
“今天是周末诶。”轮到我要挽留她了。
胡之菲笑着说：“喂，司葭，刚才是谁在电梯里问我，菲菲啊，你不是要回公司？现在又让我别走。”
她拿腔拿调地学我说话的口气，我说话哪有那么肉麻，不过是因为刚才的赚钱经才聊到一半，她就要走，我总得问问清楚啊。
胡之菲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体是诚实的，又把屁股挪回沙发里。
“好了，再陪你半小时吧。我四点有个会，可以到三点半再撤。”胡之菲总是对我有求必应。
我便狗腿似的拉着胡之菲问：“菲菲，你刚才说的要投资股票，到底买哪一支啊。我现在也小有一点存款，现在就可以投资啊。”
胡之菲眼睛上下打量我一圈，用怀疑的口吻问：“你现在有多少？”
我想了想，有些没出息的说：“十万。”
胡之菲嫌弃地说：“十万？你去国金逛一圈都不够买一只包的。”
“我哪能跟你比啊。”我努了努嘴，“我又不买奢侈品，身上值钱的衣服还都是前男友送的……”
这样一想，我就觉得林浩还是对我不错的。只是“寄生虫”的滋味让我觉得不好受，我离开林浩，是想挥别一个“处处被人看低一头”的自己。
“所以，我是在问，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一个月薪水十几万，你为什么存款才这么点。他让你天天为他洗手作羹汤，难道就没有想要对你的辛苦付出表示些什么吗？”
这话说得过于理直气壮，我除了感到惊愕，也莫名感到自己是不是太傻了一点。
可是转念又一想，也不是啊，林浩逢年过节一直都有送我礼物，那些都是我消费不起的品牌。
“他有给啊。”我嗫嚅道，“他给我一百万让我陪他去香港，可我不是拒绝了吗？”
“所以，我那个时候就说你傻。那一百万你就应该拿着，要是当初有这笔钱，你还愁没有本金做投资吗？再说，去香港根本就是他付你薪水，让你做他二十四小时的专职女友。当初，你要是能这么看问题，就不会钻牛角尖啦。”胡之菲至今为止都觉得我不应该和林浩分手，她悠悠打量我一眼，问，“你现在和申总在一起，会比较不一样吗？你不是还得吃别人的用别人的？”
“因为我一个月薪水才一万块啊。”我忍不住为自己叫屈喊冤。
“所以说，你能不能正视自己的欲望和诉求。不要学外面那些人，明明很渴望金钱，却又羞于谈钱，这样才很别扭。”
胡之菲有些不客气的指责，瞬间让我面红耳赤起来了。
她说的没错。我辛辛苦苦考大学，辛辛苦苦留在上海，努力找工作，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吗？
尤其是当我妈在电话里对我说，你自己能力也不怎么样，就该想着早点嫁人，还有那些类似于“谁谁谁混得很好，你要多巴结他，让他帮你找找关系”这样的话，我每次都感到不耐烦。
可我不耐烦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我也很无奈，也没办法，能力又不够，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在这座城市里立足？
我揪起了眉头，胡之菲正要说话，张嫂端着洗好的大红樱桃过来了。
胡之菲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咧嘴笑着夸了一句：“阿姨，这樱桃也太甜了吧。你买的吧。真的很会挑诶。”
“还行吧。”张嫂被夸得有些羞怯，“胡小姐，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张嫂，有没垃圾桶啊？”胡之菲从嘴里吐出樱桃核，翘着兰花指捏在手里。
张嫂忙摊开手心去接，我都看呆了，张嫂接过去，又说了句：“一会儿你们就吐茶几上好了，没关系的。我会过来收的。”
为什么张嫂要讨好胡之菲啊？明明是申总家的保姆……
张嫂走后，我悠悠地看着胡之菲摇了摇头：“菲菲，你还真是……毫不见外诶。”
胡之菲对我扮了个假笑，说：“反正她都当我是白富美了。我就做得像一点。人嘛，看到什么身份的人，就会自动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没钱的时候，别人一看你就是没钱。有钱的时候，你每一颗毛孔里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所以说，钱是人的底气和自信的来源。”
“这样说是没错啦。可是，你能当网红赚钱。我什么也不会。”我又不自信起来。
“怎么会？”胡之菲对我抬了抬眉毛，“你会的很多。”
趁我张开嘴要辩驳，她拿起一颗樱桃塞我嘴里：“好比说，你会给人提供情绪价值。”
“情绪价值也算是能力嘛？”我含着樱桃，苦笑着皱眉，“只不过是说几句好话，语气温柔一点，让对方听着舒服一点罢了。”
虽然张嫂说随便吐桌上都没关系，我还是抽了张纸巾，把樱桃核接在手心里。
“不是诶~”胡之菲认真地纠正我，“换了我就不会。我只会雄赳赳气昂昂的，再说我长得就很有心机的样子，叫人看到就先竖起防备心。像你这样人畜无害的模样，才会叫人不知不觉就掉进你的温柔陷阱里面。”
我浅浅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呢。这是不是含沙射影地批评我“媚男”？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胡之菲又要吐樱桃核，我手欠欠地就伸过去接了，这完全就是基因里的习惯，我感觉我的运动神经会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诶。
胡之菲啪的一下吐我手心里，她也做得超级自然，好像全世界本来就该围着她转。
胡之菲说：“如果让别人感到舒服，不是一种价值的话，那为什么高级餐厅要收服务费呢？又为什么游戏充值有人愿意付费呢？你就不觉得为情绪价值付费也属于一种精神消费的范畴？”
“呃……”我好像正在被胡之菲洗脑。
“要这么说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胡之菲替我说了：“你就靠取悦别人就可以啦。这比你打工赚钱攒钱的速度要快很多啊。”
“那……”我再度瞳孔地震，因为实在太颠覆三观，我说话都结结巴巴的，甚至都口不择言了，“这，这……那和做鸡有什么区别啊？”
“笨蛋。”胡之菲拍了一下我的头，“做鸡是客人挑她，是不谈爱只谈钱。你是自己挑喜欢的对象相处。更何况你为了经营感情，为这个家付出很多。你要是非要说，什么都不要，才奇怪嘞，这说明你的付出根本不值钱，这说明，你很没价值。还说明你找的男人很low。”
我对着胡之菲眨巴眨巴眼睛，完全被她的气势给镇住了。
我在心里想，胡之菲果然觉得我只能靠男人养，那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林浩，早知道当初接受他的一百万，跟他去香港就好啦。
胡之菲说：“何况，你现在还有工作。非要说，和林浩比起来，你跟申总在一起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只有这一点能比得上林浩的了。”
“什么啊？”我完全被她带了节奏，瞪着眼睛认真地问。
“你没看出来吗？申总好像在把你当女儿培养诶。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就是好为人师，就是爹味很重，不过这才不是什么缺点。我看现在的你，就需要一个人生导师……”胡之菲抿着嘴笑话我，“所以，千万不要浪费他指导你、提携你的机会，你就多跟着他学习吧。万一有一天，你真的翅膀硬了，或是嫌弃他太老了，就可以一脚把他踹开，好独自单飞。”
“记着，你自己赚的钱和经验，才是自己的。你真要学我，这才是第一课。”
最后一句，是胡之菲贴着我耳朵说的，我被她咬耳朵咬得耳朵又红又热的。
这根本是魔鬼的发言，叫人面红耳赤的言论嘛。
“什么第一课。”我口是心非的说，“我才没有要学你。”
胡之菲站起来，低头笑得神秘又狡猾，她拍拍我的肩膀说：“成为恶女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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