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豹早已料到单灵灵要做什么,但当那句话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时,整个人仍是怔在原地。
两人对视着,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就在这时,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夫人!”
玄狐踉跄着从废墟中爬出,满脸灰尘,面带慌张。
“夫人,属下也要去!”
单灵灵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不能去。”
“为什么!”玄狐急得眼圈发红,一把抓住单灵灵的手腕,手心都在发抖。
“夫人,尊上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已经安排好了幽冥国的一切。”
“我们三玄也早就商量好了,若是尊上真被伏羲抓走,不管代价如何,我们都要救他!”
“夫人,我们的命是尊上给的。”她声音沙哑,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要不是他,别说当上三玄,我们这些小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无论如何,属下都要去救尊上!”
“哪怕拼上这条命,也无怨无悔!”
玄狐的声音嘶哑又迫切,带着她满腔的决绝,单灵灵怔怔地看着玄狐,眼前的情景忽然与记忆重叠。
在那个清晨的章尾山巅上,她也曾这样被徒弟们团团围住。
“师父,我们与你同去!”
“你还把不把我们当徒弟了?”
“我们的命,是你救的!”
那一幕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单灵灵心脏发紧。
她仿佛又听见那些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师父,师父!”
喉咙生疼,胸口发闷,单灵灵猛地低下头,不敢让人看见她眼里的湿意。
“夫人?”玄狐以为她在犹豫,拉着她的胳膊,声音带着颤,“求求您了……您和尊上,就是我们的家人。”
“哪有看着家人陷入危难,还能袖手旁观的?”
玄豹叹了口气,也沉声补了一句:“夫人,前往神界昆仑墟,绝非易事,没有属下的协助,您恐怕也难以独自成行。”
单灵灵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我记得……幽冥国有通往神界的幽泉。”
“玄津泉已经坍塌。”玄豹语气沉稳,却透着一丝无奈,“我们随尊上借助烛龙庙之力,才能穿越界壁来到人间界,如今尊上不在,那道路已经断绝。”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玄虎已在幽冥国派人尝试重启玄津泉,但至少还需要一些时日……”
一些时日?
单灵灵的眉心一点点皱紧,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连指节都发白。
她等不起。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玄虎重启幽泉的速度,哪比得上神界行刑的冷酷?
单灵灵的心口烧得发疼,那股压抑的焦躁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等不了。
单灵灵抬起头,望着玄狐玄豹的脸,眼底的泪光已经被彻底的决意取代。
“嗯。”
哪怕走不通天路,她也要想办法闯上去。
“此事稍后再说。”
单灵灵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脑子飞快的转着。
“我知道找谁,可以回到幽冥国。”
玄狐与玄豹同时怔住,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玄狐小心问道:“夫人……您是指?”
单灵灵目光微沉,声音低了几分:“王子煦呢?他醒了吗?”
“还没有。”玄狐摇摇头,面上透出一丝担忧,“他现在还昏迷着,九阴的魂魄还在他身体里。”
单灵灵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好。
她没有再多解释,只继续问:“他现在在哪?”
“在后面的仓库里。”
“带我去。”
玄狐不敢怠慢,连忙带路。
单灵灵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片废墟,她没有回望身后那片焦土,也没有去看那一堆被火光照亮的断壁残垣。
那些是她的亲生父母与弟弟的葬身之地。
可她心中,却是一片冷寂。
或许是因为她从来就没真正得到过他们的温情,所以此刻,也没有什么可悲伤的。
菠萝的身影,也没在废墟中出现。
她应该是在厂房倒塌前就离开了,也许,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被九阴带走了。
单灵灵垂下眼睫,不再去想。
过去的事,都已经烧成灰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回烛洺赫。
仓库极暗,空气里混着铁锈与灰尘的味道,冷得让人呼吸发紧。
王子煦果然还在昏迷,安静地躺在破旧的地板上,呼吸微弱,几乎察觉不到生气。
玄狐低声道:“夫人,这里光线太暗,属下……”
话未说完,单灵灵便抬起了手,她犹豫了一瞬,随后轻轻一弹指。
那个动作,既熟悉,又陌生。
紧接着,单灵灵的指尖瞬间亮起一缕暗红色的火光。
单灵灵手指轻挑,那团火焰在空气中跳动、延展,几息之间,便化作一团温顺的焰球,静静悬在半空,将仓库照得明亮如昼。
玄狐瞳孔猛地一缩。
夫人……能用魂魄力量了?
她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方才安顿好了王子煦,玄狐冲回到了废墟时,只看到玄女化作青烟消散的一幕,对其中经过一无所知。
现在单灵灵随手就唤出火焰这件事,令玄狐几乎不敢置信。
玄豹神色凝重,他缓缓点头,用动作肯定了玄狐的猜测。
夫人的神魂已经重塑成功。
而原本寄于夫人体内、属于尊上的那半枚神魂,此刻,恐怕已经归回尊上体内。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若是此番前往神界,能够成功救回尊上,那么神魂已然完整的尊上,或许不用面对那最可怕的未来。
玄狐喉咙一紧,心中那股震撼化作了隐隐的痛,可痛意转瞬间便被热血淹没,她咬紧牙关,蹲下身,伸手拍了拍王子煦的脸。
“煦,醒醒。”
“等等。”单灵灵却及时叫停了玄狐的动作,她手指一勾,火球中,一缕暗红色的火光捻成丝线,对着王子煦的四肢,寸寸缠绕而上。
最后,一缕火线将他的脖颈都完全禁锢住,单灵灵这才点了点头,蹲在了王子煦面前。
“九阴。”
“我知道你的部分魂魄还在阿煦身体里,你能听见我说的话,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我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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