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谈菀兮直接拉着古旖诺坐了下来，笑盈盈地开口：“看来还是韦府养人，我们阿姐在家时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今嫁到了韦家，我原以为还能和从前一般无拘无束，却未想到会变得贤惠能干。”
龙氏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不讳，嘴角僵了僵，但也还是笑着接过她的话道：“我也总说诺儿太过于贤惠了，她能下嫁我们韦家，该是我们韦家的福气。她是金枝玉叶，当是来享福的，哪能做这些活计。”
谈菀兮听出她的阴阳怪气，却也不在意，接话道：“韦夫人说的正是，我们阿姐的出嫁时，舅母所备的嫁妆，即便是这辈子也花不完的。根本无需如此辛苦去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韦夫人你说是吧 。”
龙氏脸上尚且挂着笑，但眼底的幽怨明显已然压不下去了。
龙静葵看了看龙氏，又转头看向古旖诺，阴阳怪气地开口：“表嫂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体贴的妹妹，管闲事儿，还管到别人家里头来了。”
闻言，谈菀兮还未说什么，古旖诺便先冷了神色，视线平平淡淡地看向龙静葵，“可是母亲昨儿个才讲，这算不得管闲事，你是韦郎的表妹，那便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的。而兮儿也是我的表妹，那也便是一家人，自然也是不算多管闲事的。”
古旖诺自是不会任由别人欺负谈菀兮的，更何况她还是为了自己。
一贯温柔的人居然能说出如此带刺的话儿，谈菀兮还是头一次见，眼里出现了一抹惊讶，但随即便是松了口气。
带刺点才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里头，若真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才是最让人不放心的。看来，她和叶氏是过多操心了，在她们眼中，古旖诺一向温柔乖顺，那是因为她们是她至亲之人，别的什么人她也不愿计较太多，倘若有人触犯了她的底线，那她绝对不会还再当一只羊羔。
看着古旖诺温柔如水的笑容，龙静葵有点看不惯，总觉得她是无时无刻在装着娇柔的样子，当时便冷笑道：“表嫂还真是不挑，什么样的人都能攀上你的亲戚。”
“表妹，昨日不是很是赞同此理吗？怎么今日便又觉得你不配成我们礼国公府的亲戚了？”古旖诺笑眯眯地说着，好似自己根本没有以势压人的意思。
龙静葵的笑容顿时僵住，再也笑不出来，一脸怨恨地开口：“那你便任由她一个小辈，如此不懂规矩，顶撞我姑母吗？”
“表妹怕是误会了，兮儿绝无顶撞之意，只是纯粹想和母亲探讨一下罢了。”古旖诺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但坚定有力。
龙氏没想到古旖诺敢回她，一时怔住。
自成婚以来，古旖诺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对她也是言听计从，还是头一次见她敢如此回怼于她。
谈菀兮好笑地看着龙氏僵住的面庞，眼底掠过一抹讥诮，转而看向龙静葵道：“听闻，日后龙小姐打算以平妻之位嫁入韦家？”
龙静葵看谈菀兮沉默不语，眼神有些冷漠，似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她不答，谈菀兮也不在意，继续道：“龙家比之国公府虽然低了些，但你好歹也算是一门嫡女，怎么想着要嫁过来做妾？要我说这韦家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如今也只靠韦公子金科状元的名号担着。若说要成为都城新贵，既要费时，也要等机缘。可日后再怎么着，一个妾室名头终究不算好。”
龙静葵佯装淡定的表情终于还是彻底崩坏，她握成拳的手紧了紧，高声道：“妾室又如何，你以为我是你们！我喜欢景哥哥，只要我喜欢，便不在意那些个虚名！”
谈菀兮冷冷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龙氏就已经攥住龙静葵的手，冷着脸斥责道：“胡说什么？谁说是妾室了，我们龙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做人妾室。”
即便那人是她的亲生儿子，也是不行。
龙氏的的声音，唤回了龙静葵的一丝恢复理智，她忙闭了嘴，不再开口。
“哦？不是妾室？”谈菀兮转头，冷眼朝她看去，“据我所知，平妻说的好听算是妻子，说难听点到底还是个妾。如若你们龙家女不打算当妾室，难不成……”
谈菀兮稍稍停顿了一下，眯着眼睛，冷声道：“是你们韦家打算停妻再娶？”
龙氏瞳孔紧缩了一阵子，对上谈菀兮的视线后，又立马移开，心虚似地开口：“自然不是！”
“最好不是。”谈菀兮看着她们变幻莫测的脸色，轻笑一声，“停妻再娶，是乃重婚。按我朝律法，便是犯罪，莫说官职不保，若是一纸状子递上去，韦公子可是要有牢狱之灾的。”
龙氏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道：“谈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儿，怎么就谈论到停妻再娶了，我们韦家是良善人家，自不会做这般的勾当。”
“这般甚好，我阿姐虽说是低嫁你们韦家，但按韦夫人方才所言，阿姐并未仗着身份之说而不侍公婆，甚至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若是韦家做出伤害我阿姐之事，别说我们礼国公府会倾尽全力为她讨回公道，便是我谈菀兮也定不会轻易罢休。”谈菀兮面色不变，语气却坚定异常。
古旖诺是下嫁，她身后站着的是礼国公府。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在婆家受了欺负，娘家人都是要上门讨公道的，更别说是被礼国公夫妇二人捧在手心上的宝贝疙瘩了。
龙氏不笨，冷静一想就明白这个道理。
在他们刚成婚的时候，她也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古旖诺的，可日后越发觉得她性子软，好拿捏，龙氏这才一时间忘记了，这桩婚事本就是他们韦家高攀了。
今日来的不过是谈菀兮一个小姑娘，尚且讲话如此咄咄逼人，若是让国公夫妇听到她刚才所言，怕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打敲了。
整理好思绪后，龙氏直觉浑身发凉，强扯出笑容，说道：“谈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诺儿进了我们韦家的门，便是我韦家的媳妇，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姑母……”龙静葵顿时就急了，伸手抓住龙氏的衣角，却只换来她一记白眼，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但还是不服气。
她自小便喜欢韦仪景，哪里甘心就此罢休，便是不能再嫁进韦家，她也绝不愿古旖诺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谈菀兮笑了笑，站起身来，“那就好，我也不过是替阿姐担心罢了，今日之言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韦夫人莫要放在心上。”说着，她就要拉着古旖诺起身离开。
“等等。”龙氏突然开口叫住她们，“也到晚膳时间了，不如留下来一同用膳吧。”
谈菀兮垂下眼帘沉思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她虽然不愿意和她们用膳，但古旖诺到底已经嫁到他们家，自己自然也得给她们三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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