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贾东旭趁着礼拜天工厂休假，提着两瓶西凤酒，一斤猪头肉来到了南锣鼓巷五里外的洋仓胡同。
这里的房子普遍十分老旧，道路也是坑坑洼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尿骚味。
贾东旭一瘸一拐的走进胡同中，在一座十分破败的小四合院门口停了下来。
“七八年没见，刀爷应该还住在这个地方吧。”他左右观察了一圈，随后敲响了院门。
“你谁呀，来这干什么？”很快，就见一个身材干瘦，面相凶狠的青年开启了大门。
“咦，奎子，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贾东旭上下打量了一下，很快就认出了来人。
“你是贾东旭？”青年不太确定。
“正是。”贾东旭点头道。
“哎呀，好久不见，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你门牙怎么没了，还有这腿？”奎子疑惑道。
“别提了，都是晦气事，刀爷在家吗？”贾东旭问道。
“在倒是在，不过他应该还在睡觉。你有急事吗？”奎子道。
“急事、自然是急事，而且还是一笔大买卖。”贾东旭应道。
“大买卖？当真？若说了大话，你也知道刀爷的脾气可不太好。”
奎子深深看了贾东旭一眼，带着警告的语气开口道。
“我像是说大话的人吗？”贾东旭闷哼了一声，一脸不爽的说道。
“行，你在厅堂待着，我去唤刀爷起来。”奎子点了点头，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奎子走后，贾东旭望着院子里熟悉的布局，不由得想起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当年，他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便跟着刀爷混过一段日子，见识过几场大场面。
刀对刀，棍对棍，打的敌帮人员屁滚尿流。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一年，北平就解放了，青帮自然也沦为了重点打击对象。
好在他年纪小，加入青帮的时间也不长，恶名不显，这才没被拉去改造。
刀爷也是运气好，成了漏网之鱼。
当然了，混惯了黑社会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改正过来，这些年他一直在黑市倒腾一些物资。
日子自然比不上以前，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半个钟后，刀爷姗姗来迟，他披着一件外套，耷拉着眼睛，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他裸露在外的双臂，全是刺青。
在他的脖子位置，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一直延伸至下颌，看起来格外狰狞。
“东旭见过刀爷。”贾东旭连忙上前打招呼，热情无比。
“小旭子，好久不见，听奎子说你这次来是来跟我谈桩大买卖的？”刀爷直奔主题，毫不拖泥带水。
“对，一桩千八百块的大买卖！”贾东旭胸有成竹道。
“说来听听。”刀爷睁大双眼，一股狠劲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院有一人，叫做石凡，他在山上挖了几十株灵芝，转手卖了九百多块。”贾东旭开口道。
“哼，这叫什么买卖？难道让我们去抢劫吗？
你们院那么多人，被认出来就全完了。
世道变了，那些公安可不是解放前的臭脚巡，难缠的紧。”刀爷冷着脸开口道。
“刀爷请听我细说，石凡得了笔大钱后，便推倒了祖屋，现在正在重建。
最近他不住我们院，但是每天都会回来查探工程进度。
我猜他那些钱肯定会随身携带，因为临时租住的地方他绝对不敢藏钱。
只要半路截住了他，这笔钱不就是白送的吗？”贾东旭有理有据的分析道。
“就算你说得对，但我们为啥要出手，这可是违法的事情，被抓住了可能要吃花生米。”
刀爷摇了摇头，又道：
“你跟那个石凡有仇吧，让我猜猜，你这腿，还有这牙，都是拜石凡所赐吧。
你想报复他，所以想拿我们当刀使。
小旭子，你还嫩了点！”
说到这，刀爷猛拍桌子，神色凶狠无比。
“东旭，没想到你这么不是东西，竟然想让兄弟替你卖命！”一旁的奎子也附和道。
“刀爷，我对天发誓，若我刚才说的有半句谎话，便让我受三刀六洞而死。
而且，我请刀爷出面可不是空口白牙，还有一份大礼孝敬你。”
贾东旭强作镇定，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五张大黑拾递了上去。
“啪！”
“五张，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刀爷须发皆张，如同暴怒的雄狮。
“咳咳，对不住，我手抖了，还有三张。
刀爷，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了。”贾东旭连忙将兜里仅剩的大黑拾全掏了出来。
他的心在滴血，这可是贾张氏藏的养老钱，若是她出狱后发现钱不见了，还不知要怎么闹妖呢！
“八张，你是选择断了石凡腿，还是手呀？”刀爷神色稍缓，微眯着眼睛问道。
“不能一起吗？”贾东旭问道。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得加钱。”刀爷冷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选择……毁了那家伙的脸。”贾东旭咬着牙恶狠狠说道。
“毁容？！”刀爷和奎子对视了一眼，有些诧异。
“没错，断手断脚皆有可能恢复，但是毁容却难如登天，我要让他一辈子生活在阴霾之中。”贾东旭解释道。
“够狠，我喜欢！看来那个叫石凡的家伙长得不是一般帅气！
有照片吗？”刀爷阴恻恻一笑，满脸邪性。
“没有，不过他很好认，一米七三左右的个子，身材颀长，面如冠玉，肤色白皙，与普通人的暗黄肤色有非常明显的区别。
对了，他还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车牌号码是xxx520。”贾东旭回忆石凡的长相，如实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是解放前春满楼养的鸭公呢？”刀爷眸光闪烁，似乎记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一般的鸭公可比不上他的相貌。”贾东旭摇头道。
“好，这笔买卖我做了。”刀爷道。
“多谢刀爷赏脸，不过有些话我想说在前头，无论事成事败，今天我都没来过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贾东旭小心翼翼说道。
“你想的倒是挺美的，一句话就想撇清所有关系吗？”奎子冷笑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觉得呢，刀爷？”贾东旭无视了奎子，抬头望向刀爷。
刀爷闭上了眼睛，思索了一会，道：“走吧，你今天没来过这里。”
贾东旭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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