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清晨,德胜门的霜气还没散透,青石板路上凝着层薄白,风里裹着些微的凉意,却吹得街旁那几株老银杏树叶子金灿灿的,落了一地碎金似的。城楼上的钟鼓刚敲过卯时,先是一阵细碎的甲叶轻响,护军营的士兵已列好了队 —— 银亮的甲胄上沾着点霜花,红缨在风里轻轻晃,手里的长枪整整齐齐指向前方,连马蹄都踏得极轻,怕惊了这清晨的静。
不多时,明黄的龙旗先从街那头飘了过来,旗手营的兵士擎着旗子,步幅稳得一丝不差,龙旗上的金线在晨光里闪着柔亮的光。后面跟着的御驾是辆四马驾辕的马车,车辕上雕着缠枝龙纹,蒙着的明黄车帘绣着十二章纹,连车旁随行的太监都捧着暖炉,脚步放得极缓,生怕扰了车里的人。
朱厚照坐在车里,指尖捏着玉虎,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看,街旁早有百姓候着,都穿着浆洗得干净的衣裳,垂着手站在路边,不敢喧哗,只偶尔悄悄抬眼,望着那明黄的车驾。他轻轻掀开车帘一角,对身边躬身候着的江彬道:“今儿风倒稳,不似昨日那般烈,走起来该顺些。”
江彬忙躬身应道:“陛下说得是,昨儿夜里已让营里的人查过前路,官道都扫得干净,车马走起来定不颠簸。”
正说着,王宪、乔宇几位随行的大臣已趋步过来,隔着车帘躬身道:“陛下,诸事已备妥,随时可启程。”
朱厚照 “嗯” 了一声,放下车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虎。方才出门时,皇后还亲自替他拢了拢披风,说 “十月风硬,别敞着领口”,此刻想起这话,倒觉得风里的凉意都轻了些。他对着车外道:“那就走吧,别耽搁了。”
话音刚落,先是一声清脆的马鞭响,接着是护军营士兵整齐的脚步声,甲叶碰着甲叶,轻响连成一片,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得得” 声顺着风传出去老远。明黄的龙旗在前头领路,御驾稳稳跟在后面,随行的官员、太监、兵士连成一长串,却没半分杂乱,连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都透着规整。
街旁的百姓见车驾过来,都悄悄屈膝行礼,有那带着孩子的,还轻轻按住孩子的肩,怕小家伙闹出声。朱厚照坐在车里,又掀了次帘角,看了眼德胜门的城楼 —— 青砖黛瓦上还沾着霜,在晨光里泛着淡青的光。他轻轻叹了口气,不是烦闷,倒像带着点对京中的牵挂,随即放下帘,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前路还长,曲阜的事,孔府的安排,都得在心里再捋一捋。
德胜门东侧的文官列里,雾霜还沾在众人的朝服补子上 —— 三品以上的绯色袍角垂着,绣的仙鹤、锦鸡在晨光里泛着暗纹,四品以下的青袍排得整整齐齐,倒像一片凝了霜的青林。最前头站着的是留守的毛纪,他穿着件石青面的貂皮褂子,领口还掖着块素色绢帕,许是晨间风凉,不时抬手拢一拢,目光却始终落在那面明黄龙旗上,直到龙旗飘到城门下,才缓缓躬身,声音压得低而稳:“臣恭送陛下,愿陛下此行顺遂,早归京阙。”
他身侧的几位老臣,鬓角都沾了些白霜,看着倒比平日更显苍劲。有位掌翰林院的学士,手里攥着本折起来的奏本 —— 原是想临行前再递一次,却终究没上前,只随着众人躬身,眼角悄悄跟着御驾移动,直到车帘闪过一角明黄,才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对身边的侍读说:“陛下这一去,京里的事,咱们可得更上心些。”
西侧的武官列却又是另一番模样:银甲在晨光里亮得晃眼,甲叶上的霜花融了些,顺着甲缝往下滴小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点点湿痕。领兵留守的夏勋站在最前,他身材高大,铜盔上的红缨比旁人的长些,风一吹便扫过肩头,却依旧身姿笔挺,只在御驾经过时,右手握拳抵在胸口,行了个军礼,声音洪亮却不刺耳:“臣等谨守京师,静候陛下归来!”
他身后的几位副将,有的悄悄抬眼瞥了眼随行的护军营 —— 见那些兵士步伐齐整,便悄悄松了口气;有的则盯着自己靴尖的霜,生怕站姿有半分不妥。有个年轻些的千户,朝服里还裹着件厚袄,被风一吹打了个寒噤,旁边的百户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递过个眼神,示意他稳住,那千户忙挺直腰板,把脸绷得更紧了些。
待御驾的车轮碾过城门下的青石板,发出 “咕噜” 的轻响,文武百官才渐渐直起身,却没立刻散去。毛纪望着队伍远去的方向,直到明黄的龙旗变成个小点儿,才转头对身边的王琼说:“京里的事,咱们午后再议。” 王琼点点头,抬手擦了擦鬓角的霜,又往队伍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跟着毛纪慢慢走。
武官那边,夏勋拍了拍身边副将的肩,声音比刚才缓了些:“各司其职,别出岔子。” 说着便转身,银甲在晨光里拖出长影,身后的武官们也跟着列队散去,甲叶碰撞的轻响,渐渐被风卷着,消失在德胜门的方向。
街旁还留着几个小吏,正弯腰收拾百官刚才站过的地方, 有的捡起掉落的绢帕,有的擦去青石板上的湿痕,嘴里还小声聊着:“瞧陛下的车驾多稳,定是一路顺遂的。”
“可不是么?毛阁老和国舅爷都在,京里也稳当。”
说话间,晨光已升得高了些,霜气全散了,德胜门的青砖黛瓦,又恢复了往日的规整模样,只刚才那浩浩荡荡的送行场面,还在空气里留着几分庄重的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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