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现在是什么情况？”
替身草人扮演的惠秋，正拉着一个矮矮胖胖，看起来很憨厚的方士闲聊。
那位方士打量了他两眼，见这人个子虽高，但相貌却是平平无奇，并不及自己英俊，于是也不抗拒与他交谈。
矮胖方士热心问道：“兄台，你是刚上山吗？”
替身草人：“正是。”
矮胖方士摆出一副“前辈”姿态，指了指人群最前方道：“看见前面那位老前辈了吗？那是颍川郡的郭何郭前辈，人称瘦竹翁的便是他。”
“今天早些时候，夜游司的人横行霸道，将异象出现的这一片地带完全封锁了起来，不少先上山的方士都被他们就地斩杀了。”
“郭前辈听说后，在山下收拢了我们这些没有组织的方士，或仅有三五人，势力薄弱的方士团体，一起找到了道家。”
矮胖方士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旁边不远处。
那里，四位五品少卫率领的三十余名方士，与瘦竹翁形犄角之势，共同无声地对抗着夜游司。
矮胖方士道：“那些都是道家黄老学一派的方士，在郭前辈的邀请下，暂时与我们结盟了。”
“不久前，我们刚与夜游司打了一场，但为了保存实力，应对异象山峰出现后，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双方都比较克制，动静虽然不小，死伤却是不多。”
“主要是郭前辈和夜游司的五百主平裳，彼此都奈何不得对方，所以暂时定下了规矩，异象出现前不再动手，异象出现后各凭手段。”
“原来如此。”替身草人频频点头。
又道：“对了兄台，我听说不久前，蕲县出现宝物，结果是个局，整个蕲县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你就不怕芒砀山异象，也是夜游司为了坑杀方士而设的局？”
那矮胖方士拍着肚皮，有些诧异道：“你不知道吗？”
“蕲县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夜游司主持蕲县之事的都尉，已经连夜受召回朝，连带着他手下参与蕲县之事的一批五百主、百将都被羁押起来，解送咸阳。”
替身草人一脸茫然：“这我还真不知道。”
他这些时日都在土伯之角中，根本顾不上吃瓜。
矮胖方士用略带优越感的语气道：“这事在四川郡都快传遍了，你居然不知道？”
“如今驻守四川郡的夜尉人手不足，对付我们这些人都费劲。更不必说，后头一定还会有其他各家各派的方士赶来。”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夜游司已经不能在芒砀山一手遮天了。”
矮胖方士像是说到了兴奋处，便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道：“实不相瞒，我原本也是听说蕲县出了宝物，因此才来碰碰运气。”
“好在因为距离太远没赶上，没想到反倒保住了一命。”
“不仅是我，这里的方士大多都是这种情况。”
陈子涉心中了然。
他原本还在疑惑，这些外郡方士怎么来得这么快。
原来是没赶上蕲县的绞肉场，又听说夜游司的驻守力量空虚，所以才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上芒砀山浑水摸鱼来了。
他忽然又想到，芒砀山另一侧也有土伯之角的入口。
于是问：“芒砀山两侧都出现了异象，没有人去探索芒砀山另一侧的异象吗？
矮胖方士道：“山那一侧自然也是有夜游司方士驻守的。”
“只不过那边去了个实力很强的方士组织，凭借一己之力就能与夜游司对抗。”
“他们双方的实力都很强劲，我们这些人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大约是因为这消息已经在方士之中传开，所以矮胖方士倒是没有遮掩，有问必答。
陈子涉暗道：“这些方士并不知道，芒砀山两侧的入口都通向同一座山峰，稍后土伯之角开启，两侧入口的方士必然会相遇。”
“夜游司的方士自然会合并一处，实力立刻翻倍。”
“但这些零散方士、道家黄老学一派，以及另一侧的方士组织，只怕没办法第一时间通力合作，甚至相互之间打起来都有可能。”
“只怕到最后，还是夜游司坐收渔翁之利。”
陈子涉自然不愿意看着夜游司一家独大，但此时他也无法将这消息传递出去，单是消息的来源就解释不清。
“看来只能我自己想法子了。”
这时，矮胖方士忽然问道：“对了这位兄台，还没请教过你的名号。在下是九江郡庐陵县罗正，敢问阁下是……”
替身草人肃然道：“原来是罗兄，久仰久仰，在下惠秋，是一名辩者。”
“辩者？”
罗正一听是辩者，立刻不着痕迹地挪开了几步，强笑道：“惠兄，我那边还有朋友，就不相陪了，告辞！”
说着，那矮矮胖胖的身子，竟展现出意外的灵活性，一晃一挤就藏进了人群之中。
替人草人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一句：“辩者的口碑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时，天边的最后一抹红霞也沉入夜色。
伴随着一阵摇晃，土伯之角的九座山峰再次拔地而起，显现在众人面前。
一时间，原本就充斥满了敌意的双方，更显剑拔弩张。
夜尉五百主平裳冷眼看着郭何，下令道：“所有人，进山！”
须发皆白，身材枯瘦的瘦竹翁也高声道：“诸位同道，道家的各位朋友，老夫知道你们来此都是为了寻找机缘。”
“但夜游司的豺狼当面，进山后我等还需相互照应，不可擅自行走，否则一旦落单，很可能成为夜尉的目标，命丧此山。”
“老夫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
他身后的人群中，立刻响起一声声高呼：“郭前辈放心，我等唯前辈马首是瞻。”
道家黄老学一派的四名方士相互对视后，也纷纷对着郭何一揖道：“全凭郭前辈做主。”
夜尉和众方士鱼贯涌入土伯之角，替身草人也随大流跟了进去。
而这时，躲藏在一里之外的陈子涉在一番思索后，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计划，他看着身边的姚玉珩道。
“走吧，咱去给他们找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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