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绿光逐渐和晶核融合，禁锢着顾滟的力量也在一点点减弱，她无力地向潭底坠去。
疼痛让她无意识地蜷缩着身体，漆黑的长发如海藻一般漂浮缠绕在她身体周围。裸露在外的皮肤雪白，五官精致，蜷缩着身子如同一只刚刚诞生在深潭中的水妖，美得惊心动魄。
似乎是疼得已经麻木了，她渐渐感觉到不到疼痛，包裹着她的潭水也变得温暖起来，她真的筋疲力尽，突然觉得就这样留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滟滟！”
顾滟猛地睁开眼睛，不，还有人在等着她，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双目从迷蒙变得坚定，展开双手奋力向身边一划，像是鱼儿一样向水面游去。她浮出水面，外面刺眼的光亮让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的时候，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碧绿的光芒。
她蹚过岸边的淤泥缓步走上岸，白皙皮肤的水珠随着一步步走出泉水，也一点点消失不见。
顾滟抬起胳膊，摸了摸干爽的头发，表情有些愣怔。
“滟滟！”
一声嘶喊又在她耳边炸开，她立刻回过神来，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穿好，闪身出了空间。
马车还在行驶当中，顾滟的突然消失和出现都没有人发觉，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哪里有裴修年的身影，耳边的喊叫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轻舒一口气，坐回座位一只手按在了粘腻的鲜血当中，她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都是她的血。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伤口被水泡得惨白翻张着，又开始往外渗血。
顾滟伸出手指扣入伤口里，想要找到钻进她伤口的玉佩碎片，汩汩鲜血随着她的动作涌出来，她疼得紧咬着唇，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可就算她把伤口扣得血肉模糊，她也没有找到那片玉佩碎片。
顾滟有些丧气地靠在马车壁上，这件事情之前她都没有察觉这副身体居然也生出了晶核。晶核被绿光侵入之后，并没有破碎，可现在她却感受不到异能。
她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感受，现在的自己好像变得非常强大，即使她现在虚弱得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她却觉得自己可以毁灭一切。
直觉她现在正在经历什么变化，只是究竟是好是坏，她也不知道。
正当她还沉浸在这种分裂感受当中无法回神的时候，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掀开，一个身影伴随着一道光涌入了她眼中。
“你怎么才来？”
她声音无力，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直直盯着眼前的人，在生死间挣扎都面不改色，这一刻却慢慢红了眼眶。
踏进狭窄的马车内，裴修年感觉像是一步踏入了地狱，入目全是红色，鼻尖萦绕的也全都是血腥气。
他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无力地跪倒在她脚边，双手颤抖着伸出，却不敢抱她，眼前的人好似只要一碰就会破碎掉。
顾滟看着面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年，明明受伤的是自己，他却好像也受了剜心的重创，似乎下一秒就会痛得死过去。
她伸手抓住他颤抖的手，冰冷的触感，让裴修年浑身一震，双手将她的手抓住神经质的搓了搓，发现怎么都搓不暖，干脆解开衣服将她的手塞进了怀里。
他顺势爬起来坐到顾滟身边，将她整个都拥进怀里紧紧抱住，“滟滟不冷，滟滟不冷。”
顾滟整个人都处在高热中，根本感觉到不到冷，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暖意。她抬头看了眼裴修年，低声道：“娘她给我做的新衣服我还没有穿，双双还等着我给她做新的鲁班锁，我不会死的。”
裴修年低头用面颊蹭着她的额头，不觉眼眶已经湿润。
她用力抓着他的手，“娘也给你做了新衣服，你还要教双双读书认字，想想她们，想想她们。”虽然荒唐，可她有种此刻他们二人命运相连的感觉，仿佛她出了事，眼前的人也不能活了。
“滟滟……”裴修年哽咽，将头埋在她颈间，“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声音已近乞求。
见过阳光的人，又怎么重归黑暗，活下来的还是他吗？只能是个行尸走肉，一个暴虐的疯子！
辉盛坊本就偏僻，因为扩建万寿寺很多人都搬走了，一路走来更是一个医馆都没有遇见，一路向南进了临近的南城寿沣坊才终于找到一间医馆。
马车一停下来，裴修年就抱着顾滟下了车冲进了医馆之中，看着顾滟浑身是血的模样，医馆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夫一看如此立刻摆手，磕绊道：“公，公子，另请高明吧，我，我治不了……”
裴修年双眼一冷，“你再说一遍？”
大夫看满屋子府兵也知道这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可这小娘子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治不治都是个死，死在哪也不能死在他的医馆里，平白惹一身腥。
“我，我医术不精，真的治不了。”
裴修年暴怒，一手托着顾滟一手抽出小李的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治不治？”
“您杀了我，我也治不了！”
裴修年已然动了杀意，就在关键时刻，卓峰拉着府医从外面跑了进来，“修年，府医来了！”
卓峰半道就被裴修年给甩了下来，想到顾滟伤势不是一般能治，就跑去府衙将府衙带来。
他和府医骑着马，沿着一路从马车上漏下的血迹找到了这里。
裴修年一脚踢开大夫，径直闯入后面的诊室，将顾滟放到了榻上，心疼地抚了抚她的面颊，“没事吧？”
顾滟对他轻轻摇头。
府医路上就听卓峰说了她的伤势，看她居然还有意识倒是吃了一惊，赶忙给她把脉，可结果更令他惊讶，不由又捏紧了顾滟的脉搏，再三确认。
“到底怎么样了？”裴修年紧盯着他，看他表情古怪不由大声喝问。
府医松开顾滟手腕，迟疑道：“脉象平稳有力，只，只是失血有些多，补补就……”他越说越怀疑自己，又给顾滟把起脉来。
一屋子人都睁大了眼睛，看顾滟的模样，谁都不会相信只是这样。
只有跪在榻前的裴修年，额头抵着顾滟的头抚着她的头发，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滟滟果然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是天降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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