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阮平夏病房里床头处的“特级护理”标签改为了“一级护理”,佳楠护士告知阮平夏,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她的状态目前确定稳定下来了,阮平夏被允许可以出这个住院层,在疗养院范围里休闲散步了。
她的餐食也渐渐丰盛了起来,不再是简单的流食。
一般早上打完吊针,下午就都没什么事了。
吃完午饭,阮平夏休息了半小时,看着阳台外的风景,阳光明媚。
阮平夏起身,决定出去走走,一整天都待在病房里也不是个事。
白天大部分病房的门没有关得很严实,偶尔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一两句低语,这一层住院层整体还是比较宁静的。
403的老爷子在走廊处,扶着扶杆慢慢来回走动着,时不时和来回的护士打个招呼。
他见到阮平夏走出来,笑呵呵说道,“出去散步?”
阮平夏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嘴角却是反射性的第一时间勾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来,很是乖顺的点了点头,“嗯。活动一下。”
“出去走走好啊,看你醒来后没怎么出病房,一个人总闷屋子里也不好。”
203很是自来熟,把阮平夏当成一个普通的孙辈看待,又是说道,“小广场那边,每天早上7点,有医生带队做养生操,你要是没事,每天也可以跟着去练个半小时,总归对身体有好处。”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阮平夏依旧保持着微笑,“那我先去……”
“去吧。”203慈祥笑着。
两人简单寒暄过后,就各自离场。
阮平夏的目光扫过走廊对面的207病房,护士站有两名护士正在值班,正对面是住院层的大门,门口也有一个护士在值班,看管登记外来人员的出入。
阮平夏畅通无阻地走了出去。
电梯厅休息区的椅子上,有一个穿着蓝条病服的女人正坐在那里刷着手机,她抬眼随意的朝阮平夏这边看了过来,又垂眸继续玩着手机。
这里才二楼,阮平夏并不打算坐电梯,正准备朝对面的楼梯间走去时,她正好看到了电梯厅的墙面上挂着的字画,其中一幅写满了字,是医院住院层的安全守则。
阮平夏莫名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那上面端端正正的黑体蓝字。
【为保障住院层医疗秩序与全体人员的健康安全,营造安心的休养环境,以下规定适用于二楼住院层所有人员(含患者、陪护、医护、访客及工作人员),请共同遵守:
1、请维护病区的安静环境。为避免干扰治疗设备及其他人员休息,请勿在公共区域大声喧哗、争吵、打电话,有需要可移步楼梯间或一楼大厅。
2、请自觉维护公共卫生。垃圾实行分类投放,黑色桶为其他垃圾,绿色桶为可回收物,黄色桶为医疗垃圾(仅限医护人员操作)。
3、为杜绝安全隐患,严禁在病房内使用任何非医院提供的电器。
4、若发现设备故障(如灯具闪烁、水龙头滴水),请联系护士站登记,不得自行维修。
5、请勿随意进入未得到允许的病房,避免打扰其他患者的休息和治疗。
6、每日晚十点,病房区域将统一熄灯。为您的安全考虑,熄灯后请尽量留在本人床位休息,无特殊情况请勿在公共走廊长时间逗留。
7、为保障患者休息,每日探视时间为15:00-17:00,其余时间为静息疗养时段。请来访者务必于此时间段内离开。过夜的陪伴家属,请在晚21:00后确保陪伴卡已插入病房门旁的卡槽。
8、本区域患者饮食需遵从医嘱,所有膳食由医院统一配送,不得擅自食用外来食物。
9、患者请严格遵循护士发放的药品及服用时间。任何情况下,请勿接受或服用非当班护士提供的药品,也请勿将您的药物转赠或提供给其他患者。
10、为保证治疗效率,护士站、治疗室等标有“工作区域”的房间仅限工作人员出入。如需要帮助,请使用床头呼叫器,切勿直接进入工作区域寻找人员。
11、为保障安全,所有在住院层长期停留的人员(包括长期陪护家属及工作人员)均需按规定佩戴身份胸牌。如发现未佩戴胸牌的可疑人员长时间停留,请勿自行交涉,应立即通知护士站处理。】
阮平夏站在电梯厅中央,看着墙面上挂着的这幅字,虽然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看到这个安全守则,但自己平日里几乎啥都不干,倒也是没有无意中给其他人造成过什么困扰。
阮平夏收回目光,朝着左边的楼梯间入口走去,与电梯厅明亮的镜面、奢华的地毯不同,楼梯间显得朴素而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走出楼梯间,便是挑高的大厅。
阮平夏从侧门走出,踏入花园。
夏末的风带着植物蒸腾出的热气扑面而来。
花坛里盛放着月季,颜色鲜艳饱满,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花香。
阮平夏沿着主路漫步,她在一条空着的长椅上坐下,看着阳光和树影,发呆,这日子有种岁月静好的不真实感。
阮平夏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一样的日子,一成不变的世界,可她的内心深处,却总觉得,不对。
她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总是熬到凌晨才能睡着,就那么一两个小时,却总是似乎一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中去便会做许多光怪陆离的梦,等早上醒来时,却全都忘光了。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让她感到茫然。
她前所未有的陷入到了某种泥淖中,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连思考都不成形,每天大脑都是浑浑噩噩的。
阮平夏莫名其妙地不信任这里的每一个人,她开始偷偷藏起每日护士分发下来的药片,伴随着大量的失眠,她怀疑自己精神可能出现问题了。
被害妄想症?精神分裂?还是抑郁症?焦虑障碍?
她甚至不敢将自己身上的这些现状告知护士和医生,假装还在正常的接受治疗。
最不正常的地方在于她知道自己的“不正常”,她也知道自己特别“怕死”,按照以往,她一定会事无巨细的告知医生,配合医生的治疗,可现在却控制不住的隐瞒所有,任由病情继续严重下去。
谁能想到,昏迷一个月醒来,自己脑子也跟着出问题了。
这疗养院的环境目前看起来也还可以,阮平夏也担心……若是被那些医生护士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她会不会连疗养院都住不了了,被送去精神病院?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演好自己,还是像以往那样。
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
阮平夏失神盯着头顶树叶间闪烁着的光斑,她闭上眼,感受微风拂过脸颊,苍白的脸颊在光线下几乎有些透明。
“打扰一下?”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声音不大,不会惊扰到她。
阮平夏睁开眼,侧眸望过去,男人一如既往地戴着那个金丝框眼镜,温文儒雅,脸上挂着一派温和的笑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阮平夏记得他,是202病房的访客,一位律师。
她的目光扫过这个人身上佩戴着一个“访客”的胸牌,还标有2号楼202病房的标识信息。
蒙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带歉意的微笑,“我们之前在二楼见过。我是蒙英,202病房秦先生的律师。”
“访客时间还没到,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
阮平夏自然想起了刚刚出住院层,在电梯厅里看到的守则,每日探视时间为15:00-17:00,现在才两点多,确实还没到探视时间。
阮平夏收回目光,客气而礼貌地说道,“您请便。”
她说完,继续仰头看着那微微晃动的枝叶,余光中却是观察着周围的人影,或下意识的寻找监控,这个小花园除了他俩,不远处还有三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病人。
有两个站在一起,正在聊着天。
另一人拿着一个收音机正在播放着什么内容,断断续续能听到一点点咿咿呀呀的歌调。
监控设备也全都有,是个安全的环境。
做完这一切,阮平夏意识到自己又陷入“被害妄想症”了,她自嘲笑了一下,还真是……惊弓之鸟,来个人都怀疑对方要对自己做什么。
得到阮平夏的默许后,蒙律师才在一旁坐了下来,中间隔着一个足以让人安心的距离。
蒙英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前方的花丛,姿态放松,“这里的月季开得真好。在这种地方休息,确实比闷在房间里舒服。”
有人在这儿和她搭话,阮平夏向来习惯了顺从,不给人难堪和尴尬,于是轻声应和了一句:“嗯。”
“你看起来气色比前几天好一些了。身体感觉怎么样?”蒙律师终于将目光转向她,眼神温和,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关切。
阮平夏微微笑了一下:“谢谢,好多了。”
蒙律师点了点头,像是放下心来:“那就好。我看你总是一个人,年纪轻轻的,不容易。”
这么明晃晃的关怀,着实让阮平夏感觉到了有些不适,不适应无关紧要的人莫名其妙的关心,她不是那种缺爱的人,从小没有得到别人的关爱,就会迫不及待的对别人的示好抱以感动。
而且,他一个成年男人,找她这么一个法律上还未成年的少女“谈心”,多少有些怪异……
似乎是敏锐察觉到了身旁这个201病房主人的微妙情绪,蒙英停顿了一下,仿佛只是随口一说,然后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不再深入,避免给她任何被刺探的压力。
蒙律师用闲聊的口吻继续说道,“我经常来探望秦先生,这边环境是没得说。就是有时候会觉得,能有个聊聊天的人也挺好的,”
阮平夏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但这种沉默在蒙英看来,本身就是一种接纳。她没有表现出反感或立刻离开的意图。
蒙英见好就收,就这样静静坐在阮平夏身旁,偶尔侧眸去盯着她那张白皙的脸,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她身上,多了几分圣洁轻灵的意味,真是……美不胜收。
他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他笑容依旧温和:“好了,不打扰你清静了。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小阮妹妹,请多保重身体。”
见他要走了,阮平夏真心实意地露出了微笑:“您也是,蒙律师。”
蒙英颔首示意,然后转身离开,步伐沉稳,没有一丝留恋。
阮平夏看着他的背影,只感觉到,恶心。
这老男人话里的意思,是觉得她孤单,暗示可以和他倾诉聊天?她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人,一个成年男子莫名其妙靠近一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少女,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绝对有问题。
阮平夏忽而感觉,自己怎么好像变得有点……刻薄了。
再从头捋一遍刚刚两人的对话,这人只是一个看起来很有教养、也还算友善的律师,一次普通的偶遇和寒暄。
在这么一个地方,这样一份来自外界的、正常的、短暂的关注,应该让她感到一丝微弱的暖意,驱散了些许孤独感才对。
阮平夏觉得,这才是正常人应该会有的反应才对。
看来自己真是疯了。
她也并不知道,在蒙英转身的刹那,那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满足而冰冷的光。
完美……那种脆弱感,像一件精美的瓷器。
真想看看它破碎时的样子。
警惕心有点高,确实是个孤僻的人,但胜在很顺从。
适合慢慢来……先留下一个‘无害’‘友善’的印象。
信任,需要一点点用‘善意’来喂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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