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在官道上昼夜行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更有无数的大车和驴马穿插其间，各种呼喝声此起彼伏。
吱呀作响的车轮声与牲畜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口令，催促着士兵们加快步伐，士兵们抱怨声连天。
沈念安见识过后世那种军容整齐、装备精良、纪律严明的军队，在他眼中，眼前这支军队简直就像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大戏台。
仅仅走了数日，一些士兵的体力和精神到达了极限，逃兵现象开始出现。甚至遇上了逃散的溃兵和百姓。队伍就更加混乱了。
那些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士兵，本以为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哪知道半道又被抓了壮丁，只能被迫加入新的队伍。
这部分溃兵大多是从吐蕃一侧跑回来的，距离锦城的距离也比较近。南诏天高皇帝远，就算是溃兵，一时半会儿也跑不回来。
在行军过程中，队伍还不断接收着来自其他地方招募上来的新兵。毕竟在这战乱时期，不可能所有的士兵都能赶到锦城集结。
随着各种兵源的陆续加入，队伍的规模一天天在不断壮大。好在这些年西南之地相对丰腴，沿途各地的粮草供应还算充足。
无论是人员管理还是粮草调配，这些繁琐的事务沈念安既不擅长，也懒得去操心。军中自有一套正规的体系去负责这些事务。
在一个河口处，辎重队伍正赶着大车，马拉人推的过河。另一部分队伍正在短暂休整，沈念安和主要将官也在旁边扎营休息。
“大都督的意思要在行军途中再次筛选人马，组成一支精锐骑兵和步兵？”新任的右都督李宜坐在石头上疑惑的看向沈念安。
“本督不善兵事，所以本督也只是提出建议，想问问你们几位的意见。队伍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不客气的说就是个大杂烩！”
“狭路相逢勇者胜，与其让一群参差不齐的士兵全送死。不如集中最好的装备组建几支能打敢打的队伍，形成真正的铁拳。”
沈念安本来不打算管的，可看了几天实在看不过眼，只能无奈提出建议。要不是他自有依仗，这不就等于给吐蕃人送菜呢么？
“大都督莫要再说不懂兵事的话，除了行军布阵方面，大都督确实生涩。但在军略战术方面，我等拍马难及。实有名将之姿！”
高原跟沈念安越发熟络，所以说话也就随意了很多。别看沈念安知道的都是后世的大路货，但那也是超越时代的阅历和见识。
“大哥太过谦虚，你只不过是没接触过这些事。但无论是抓捕萧复，还是引牛芒上钩，哪个不是暗合兵法？”司马鹤附和道。
监军姜南溪坐在旁边，双眸里神采奕奕。不光也惊叹于丈夫的在军略上的想法，也很满意这些天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值得。
她原本以为让她当个监军就是想把她困在后方，但实际上这些天真把她当军官来看待。尤其是这样的场合她从没敢想能参加。
沈念安让姜南溪当监军自然也不是胡闹，而是想培养她成为自己的后手。一个现实的问题是，如果他去前线，大本营怎么办？
人心难测，他不可能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眼下这些还算熟络的军官。而姜南溪有高超武力，还是自己的妻子，再合适不过。
所以这些天他也陆陆续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姜南溪，甚至让她配合其他军官行真正的监军之事。到目前为止结果还是满意的。
其实除了要懂兵事，姜南溪在其他方面的条件都已经是成熟的。就那张冷艳的脸和清冷的性格谁不怵？再不服，直接砍了你！
“行了，找你们来又不是为了吹捧我的，再说也没用。打完仗就各回各家了，你们升官发财的也指望不上我！”沈念安笑道。
“大都督似乎从未想过会失败？”李宜问道。李宜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虽然长的粗放，但为人比较严肃，办事也比较沉稳。
“李将军说的极是，我等为将者，应当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但我等当下哪还有退路？我们身后就是千万川中父老！”
“所以此战必须胜，不能败。这也是我刚才提出想法的原因。”沈念安道。
“属下以为可行。南诏那边倒是不用专门的骑兵和重甲，他们装备简陋，反倒是山路难行，民风彪悍。这两个用处都不大……”
“这些年吐蕃人势大，在军略方面也颇有章法，而且尤善弓马。所以可以组织精骑和重甲步兵各一支，一边行军一边演练……”
“属下也赞同！”李宜倒是很直接。
“高将军刚说的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南诏那边情况特殊，咱们也可以组织一支专门的山地队伍，招募善于穿山越岭的士兵……”
“大都督好主意，如果此战能胜，必然能锤炼出三支善战之师，以后我西南无忧矣！不知道大都督可有具体想法？”高原道。
“我意各选兵五百，经过训练和战事再逐步扩大。兵马贵精而不贵多。骑兵为虎豹骑，步兵为陷阵营，山林兵为无当飞军……”
“大都督文采非凡，这几个名字恰如其分。”高原思谋片刻点头道。
“大哥，骑兵首领能不能让我来当？”司马鹤兴奋道。光听名字就很威风。
“不是让你和高将军去对付南诏吗？”沈念安有些犹豫，司马鹤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骑兵首领。又陷入到了无人可用的窘境。
“大哥……”司马鹤急道，跟那些没开化的野猴子钻山穿林的有什么意思？
“大都督，如果你信得过属下，就让司马小将军留在右军。属下虽然不才，但抵挡南诏再进还是没问题。吐蕃才是腹心之患……”
“只要吐蕃一败，南诏必不能成事。说的严重下，就算放开，南诏又能占我多少土地。只要大都督拿下吐蕃，南诏不足为虑！”
“那步兵首领呢，可有推荐？”沈念安心动了。不得不说高原说的对，吐蕃才是主要敌人。收拾完吐蕃再收拾南诏也来得及。
沈念安猛然感觉想的有点多了，那时候朝廷都派人来了，哪还用自己操心？
“大都督，属下倒是有一个人选，此人就在中军，名叫谢泊安，力大无穷，能一拳把坚石打成粉末……”旁边的李宜开口道。
“哦，还有此等人才？”沈念安惊道。
“正是，大都督不妨见一见。”
“好，无当飞军的首领呢?”
“大都督，属下自荐来当这支队伍的首领。大都督恐怕不知道，属下祖上原本就是僚人，太宗年间归顺大黎，改姓为高……”
“属下一边抵挡南诏北侵，一边给大都督练出一支精兵来！”高原郑重道。
“如此甚好，本督就见一见那谢泊安。如果真是可用之材，三营即可选兵练阵。司马鹤，你要给大哥练出一支无敌的骑兵来！”
至于高原能不能练出来一支山地精兵，想通了之后他也不咋操心了。倒不是他没有责任心，而是那时候可能都由不得他管了。
“大哥放心，虎豹骑必攻坚克难，所向无敌！”司马鹤声震云霄。
沈念安对于司马鹤说的话倒也放心的很。不说这小子本就是军武世家子弟，就他和凌空、霜月三个人顶在前面，何人能挡？
如果说他寄望军队配合的话，虎豹骑和陷阵营才是他倚重的主要力量。司马鹤掌控虎豹骑，就是不知道这个谢泊安是否可用。
而就在河边，谢泊安看着沈念安的方向怔怔出神，但眼眸深处战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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