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啊。”
姜尧用母语说出这句话，也不管Eric是否能听懂。
其实不巧，他能感受到对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视线后移，落在对方抓着驱动轮的手上，姜尧问道：“陈先生呢？怎么放你一个人？”
嘴上这样问，心底却不合时宜地想：那样细的手腕，能推动自己吗？
Eric收回手，交叉置于腿面，回答的话同样是字正腔圆的Z国话：“陈先生去看标王了。”
姜尧似乎并不惊讶他会说国语，微微眯眼。
“你也看上了标王？打算竞标吗？”
Eric并没有正面回答。
“好的玉石难求，昂山夫人私盘里的标王更难求，如果有能力，谁都想搏一搏这中标的机会。”
两人心知肚明，此标王非彼标王。
“也是。”
姜尧似乎不太想继续谈论这件事，忽然临时起意般，不容拒绝道：
“你好像不太方便，我来推你。”
高大的Alpha走到目光无法触及的背后，Eric微微侧身，动作带着些许慌乱。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滚轮重新动了起来，速度缓慢而平稳，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Eric轻轻靠进椅背。
姜尧：“看到感兴趣的就叫我，我会停下来。”
“嗯。”
Eric点头，他能感受到身后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但也深知里面没有恶意。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在整齐罗列的玉石堆里转了一会儿。
“昂山夫人的私盘里基本上全是好货，但你好像对这些玉石不感兴趣？”
突兀的声音响起，瞬间打破了这份静谧。
姜尧陪着对方快把在场所有的货看完了，可轮椅上这人没有一刻的注意力是在两旁的石头上，似乎只是单纯在享受被人推着闲逛的感觉。
Eric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陈伯骞先生已经带我看过一圈了。”
“你在耍我吗？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姜尧低下眉，捏紧轮椅把手，语气里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Eric轻笑一声：“就当我陪着姜先生再看一遍，有想投的标吗？我可以帮忙看看。”
他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命运现在正被掌握在对方手里。
“是你陪我吗？”
姜尧不赞同地挑眉，“颠倒黑白。我出力这么长时间，在你这儿倒是连个好名头也没讨上。”
轮椅驶过最后一排玉石区，这里都是全蒙头料子，看不出丝毫皮壳底下的结构。
Eric却忽然抬手，按在驱动轮上，迫使身后的人停下脚步。
姜尧忍不住皱眉：“我说过，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停下，你这样是想磨伤手掌吗？”
Eric没有理会他的突然急躁，只是双手抓着驱动轮同时用力，让自己转过身面对他。
罩衫帽巾底下一双深棕色瞳孔露出别样的情绪。
“我有个好名头可以送给姜先生。”
姜尧摆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什么名头？”
Eric：“这场赌盘的赌石之王。”
要想获得赌石之王的称呼，那就得以小博大，开出天价翡翠。
言外之意，他要送姜尧开出天价翡翠的机会。
“哦？”姜尧看了眼离他最近的那块蒙头料，觉得有些好笑，“这名头不用你送，拿到标王自然就有。”
标王之所以称作标王，就是因为它是全场最看得到价值的料子。
Eric的视线后移，看向摆在最前方，那块吸引最多关注的大石头。
眼尾坠着一抹嘲讽的神色。
“赌石赌石，刀没下去，谁知道石头的心是什么样？现在判定它是标王，那只是私盘主人给出的定义而已，而真正标王的品质，切开来才能看到。”
这意有所指的话，针对的就是那块被称作“标王”的石头。
姜尧垂下眼帘，毫无波动地说：“石头是不是真石头不要紧，重要的是，标王是真标王，中标后的价值依旧不可估量。”
“你这么怀疑标王的真实品质，却也在争不是吗？”
“否则，你现在也不会来劝我放弃它，而去选择你那块所谓的，真正的天价翡翠。”
作为已经明牌的竞争对手，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昂山夫人临时办这场私盘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他们谁能出高价拿下标王。
游戏的最终，大量钱财会送入昂山夫人的口袋，南区场口货源的归属权则落在中标者头上。
而那块石头只是媒介，本身就不需要太多价值，全看昂山夫人愿不愿意做做表面功夫。
现在看来，昂山夫人是一点儿也不愿亏，这明面上的标王大概率是块徒有其表的石头。
“呵。”
Eric的心思被拆穿也不恼，或者说，他其实自始至终就没掩饰过对南区矿场的想法。
“赌石局，一开始就知道了石头的真正价值，那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咱们身边懂行的都已经去盯着那块标王了，不如我们俩玩玩。”
他眉眼微弯，以目光点向姜尧身旁那块蒙头料，轻扬下巴。
“你看这块料子的价值虽然被遮得严严实实，但谁能说它里面的东西不如标王呢？”
姜尧低头望去。
编号375的玉石毛料，重量28.5千克，旁边写着一个拦字。
说明石头主人对这块玉石有着一个预想价格，最终中标者的竞拍价若是低于预想价格，那么这块玉石就会被拦截，无法提走。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好名头，你赌它里面是天价翡翠？”
姜尧蹲下身抚摸起石头粗糙的表面，侧首问道。
Eric摇了摇头，面纱晃动，勾勒出下半张脸若隐若现的轮廓。
姜尧看得手痒，心更痒。
“若以赌念开，百赌归空，当以心问石，以学相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Eric深深地看着他：“我不赌，因为我坚信它就是。”
姜尧：“可你刚才还说，石头的心是什么样，切开来才能看到。现在又为什么如此笃定，这块就是真正的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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