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三人面面相觑。
“那个，姑娘，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沈穗小手在桌下紧紧拽着衣角。
“我叫沈穗，今年一十有六，是沈万三的侄孙女，擅长算学，算账特别快。”
徐妙锦歪着头看了看沈穗，点了点头。
这姑娘容貌不说有多出众，但至少看着还算顺眼，作为沈万三的家人，穿着打扮朴素，算得上一声难得。
想了想，徐妙锦突然冷喝一声：“大胆，京师无数贵妇见我们娘俩，无一不是盛装打扮，你这般，可是瞧不上我等？”
唐赛儿和沈穗都愣了一下，不过唐赛儿一下就反应过来徐妙锦的用意，轻笑一声没多言。
沈穗脑瓜子嗡嗡的，自己刚才叫错人就算了，怎么这一下又得罪了这位太孙妃了。
不过现实不由得她多想，一下就跪倒在地。
“娘娘恕罪，草民一直在云南，也没什么华服，平日就是这么一身打扮，若是怠慢了两位娘娘，还请恕罪。”
徐妙锦眼睛一转，又怒道：“就算你没华服，那你为何连胭脂水粉都没涂抹？！你这难道不是在糊弄我？”
“豆蔻年华，应该都有些胭脂水粉吧，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不配？”
沈穗现在就一个想法，自己这肯定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两位娘娘，今天怕是不能全须全尾的回云南了。
叹了口气，反倒是破罐子破摔的叛逆劲头出来了。
“太孙妃娘娘，若是民女之前得罪过您，您直说就行。”
徐妙锦摇了摇头：“你没得罪我啊，我就是问你为何不盛装打扮？”
沈穗松了口气，缓缓开口：“太孙妃娘娘，可能您没去过云南，那地方相较京师来说，艰苦不少，何况我们家也不是大理那种城区，平日里也没卖些女儿用品的。”
“更何况，大爷爷跟了殿下之后，民女不过十岁，紧接着家族的生意开始好转了起来，就一直在整个云南东奔西跑，根本没时间打扮自己。”
“若是娘娘因为这点事就要治罪于民女，那民女也无话可说，任由您处置。”
唐赛儿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刚才说你擅长算学，你还识字？”
沈穗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娘娘，主要还是我大爷爷。”
“自小，我大爷爷就花了大价钱，找私塾先生，教我们小辈读书识字。”
“大爷爷说，我们是商贾世家，虽不能考取功名，但是识的字，就比大多数百姓要强。”
“加上生意上的事，写个信也方便，所以自小大爷爷就逼着我们认字，学的不好记不住的，还不给饭吃。”
唐赛儿了然，心中暗道，这沈万三，真了不得，眼光长远，且有手段有计谋。
“不知沈姑娘可否能露一手？”
“请。”
唐赛儿说着，大喊了一声：“上笔墨纸砚。”
没一会，桌上就腾出来个空位，沈穗胸有成竹的站在那，光看样子，还挺唬人的。
“不知娘娘让民女写些什么？”沈穗问道。
唐赛儿笑道：“既然沈姑娘这般雅兴，那就写一首木兰辞吧。”
沈穗瞬间愣住了，木兰辞她倒是听过，但是她没学过啊，这东西她是一点不会。
酝酿了片刻，才尴尬的笑着解释：“娘娘，我们不过是识字认字会写字，比不上娘娘们的才华渊博，民女实在写不来诗词歌赋。”
唐赛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性情，真性情！”
沈穗心里苦笑，这哪是性情啊，这要是装自己会，然后露馅了，这不是欺负到皇家人头上了么。
别人她不知道，但是当年沈家家主人沈万三，她的大爷爷，罪名不就是个欺君之罪么。
颠沛流离，辗转十余年，整个人都差点死在了云南。
唐赛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考教沈穗了，转头看向徐妙锦：“你觉得写啥为妙？”
徐妙锦看着桌上的饭菜，也不知道写啥好，要是让沈穗写太多了，难免有欺负人的嫌疑。
“对了，今日咱们在白食居这见面，那就题六字，裕民坊白食居，如何？”
两人看向沈穗，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徐妙锦，更是放松了不少，刚才唐赛儿说木兰辞的时候，她也是心头一跳。
知道有个花木兰，替父从军，让她写，她写不出来，但是若是有那么个机会，让她替父从军，她可能是冲在最前面那个。
仅片刻钟的功夫，六个大字便跃然纸上。
和沈穗人一样，不说多出彩，但是每一笔都看出来她认真写的，规规矩矩，板板正正。
唐赛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沈姑娘，你这字写得不错，虽不华丽，却也端正有力。”
“你既然擅长算学，那我再考教你一番如何？”
沈穗点点头：“娘娘但说无妨。”
唐赛儿手指掐算着，轻声开口：“高深的算学我也不懂，但是九九歌，我还是知道的，沈姑娘觉得九九歌如何？”
沈穗微微一愣，随即自信地吟唱出来：“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
没一会功夫，九九歌就被完整的唱了一遍，唐赛儿点了点头：“行，那今天就到这吧，叫沈小六上菜。”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沈穗心里有些忐忑，最好别看上她，云南那生意，光是一个自行车，每个月进账都有数百两银子。
而且民间的话本子里都说了，一如皇宫深似海，到时候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哪像在云南的时候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是想起沈万三的话，她突然觉得很迷茫，大爷爷说，如果能够成为太孙侧妃，对于沈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荣耀和机遇。
沈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展现出最好的自己。
沈穗的紧张并没有逃过徐妙锦的眼睛，她微微一笑，试图缓解气氛：“沈姑娘，不必过于紧张，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徐妙锦的语气平和，丝毫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让沈穗放松了不少。
唐赛儿也点头附和：“是啊，沈姑娘，你大爷爷已经和你说了吧，其实最后还得看雄英的想法。”唐赛儿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母性的关怀，让沈穗更是安心不少。
很快，饭菜上了上来，此时的气氛融洽了不少。
三人吃完饭，分道扬镳，唐赛儿被侍卫抬上马车后，徐妙锦才跟了上来。
“妙锦，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徐妙锦托着下巴思索了良久，长出一口气。
“娘，不得不说，夫君若是纳妾，文官那边再选一个出来，就可以了。”
唐赛儿看着徐妙锦，轻轻伸手抚摸着她顺滑的头发。
“心里不难受吗？”
“难受。”徐妙锦诚实的回着，随后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我夫君，原来就和我说不会纳妾，结果现在因为种种因素，要来一堆人和我来抢夫君，我难受。”
唐赛儿看着眼泪一直吧嗒吧嗒淌的徐妙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难受啥啊，我跟你说啊，以后，能多几个小跟班，你说啥她们都得听，这么一想，是不是就舒坦了不少？”
唐赛儿听完，哭声都藏不住了，一把抱着唐赛儿的胳膊：“可是那沈姑娘，看着也不能打架啊，我要她跟着干啥？还不如我二哥呢。”
远在东瀛的徐膺绪突然打了一串喷嚏，不过这会也来不及细想，刚带人入住这名户城，自己老爹和汤和就带着兵跑了。
“月十六，按照老一套，算了，这城里也没多少人了，直接让那些渔民住进来吧。”
话说回来，累了一天的朱雄英，回到春和宫，随便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了过去。
只是到了半夜，又被徐妙锦给折腾醒了。
“妙锦，天天晚上折腾，你不累吗？”
徐妙锦趴在朱雄英身上，没多说话，春宵一刻值千金。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朱雄英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徐妙锦，轻轻抚着她的长发。
“是有什么心事吗？”
徐妙锦把头埋在朱雄英胸口，蹭了蹭。
朱雄英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徐妙锦的背，柔声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听着呢。”
徐妙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坚定下来，她轻声开口：“夫君，我……我想要个孩子。”
朱雄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温柔所取代，他轻轻抚摸着徐妙锦的头发，轻声回应：“妙锦，你我夫妻，自然会有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你还小，不适合生育。”
徐妙锦听后，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不少：“夫君，今日我去见了沈穗了。”
“沈穗？”朱雄英脑子里快速的回忆了一下，好像不认识这人啊。
“嗯，就是沈万三那孙女。”徐妙锦一只指头在朱雄英胸口画着圈圈，小声道：“我觉得人还不错，娘也去看了，她觉得也还行。”
“你们觉得行就好，那我就明日去找皇爷爷，安排个黄道吉日，给人接进宫。”朱雄英无所谓道。
“等等，夫君，不对啊。”徐妙锦突然抬起头，“我嫁给你的时候，那天累的半死，要了我半条命啊，不应该再来一次吗？”
“啊？”朱雄英诧异的看着妻子，笑道，“不用那么麻烦，要不然为啥你是妻，其他的都是妾呢，岳丈大人不也纳了两个妾嘛，你不知道？”
徐妙锦懊恼到：“我爹就是故意不让我知道的，二娘和小娘都是生我之前就嫁进徐府了。”
徐妙锦听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原来如此，难怪我娘总是说，嫁人之后，日子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夫君，我并不是想要你纳妾，只是觉得沈姑娘她……”
“她挺可怜的，今天听她说，她一个人在云南东奔西跑，想来应该是无依无靠，如果能进宫，至少有个依靠。”
朱雄英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行，依你的，不过，她入了春和宫，就得你好好待她了。”
徐妙锦一脸的不可思议：“夫君，你纳妾，怎么让我好好待她？”
“你选的嘛，靓仔！”朱雄英一把抱着徐妙锦，随手拉了线，整个春和宫寝宫，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次日一早，下了朝之后，朱雄英匆匆赶往坤宁宫。
“爷爷，爷爷……”
朱元璋正陪着马秀英坐在御花园赏花，一旁唐赛儿坐在轮椅上。
“雄英，又咋了？”马秀英轻轻招了招手，“咱们雄英长大了，原来都是祖母祖母的喊，现在就是爷爷爷爷的喊了，都不好好陪陪祖母了。”
朱雄英走到马秀英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头对着朱元璋道：“爷爷，我有事想跟您商量。”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看向朱雄英，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哦？说吧，何事让你这么急匆匆的？”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开口：“爷爷，我要纳妾！”
“纳妾？纳谁？”朱元璋突然一懵。
“沈万三的侄孙女，叫沈……沈啥来着，不重要，娘和妙锦都和人见过了。”
朱元璋看向唐赛儿，满脸疑惑：“沈万三的孙女？”
唐赛儿皱了皱眉，这俩人应该还没见过面吧，咋就同意纳妾了？！
不过看着朱元璋那疑惑的眼神，连忙解释道：“陛下，昨日我和妙锦已经去和那姑娘接触过了，名叫沈穗，人还不错，是个板正之人。”
朱元璋从马秀英手里接过朱雄英，轻轻拉着他的手，问到：“雄英，你能跟爷爷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现在孙儿不是和妙锦成婚有些时日了么，那以后必定会纳妾，纳一个文臣之女当妾。”
“然后孙儿准备重商道，那商道这边，也必须由孙儿撑着腰。”
“最好的办法是啥？只有纳妾。”
“所以孙儿干脆先将沈万三的人娶了，以后在找个听话的文臣之女，这样一来，谁都没法挑出孙儿的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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