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又叫‘天尽头’是本地知名景点，据说古时是日神的居所，现在是我国海上最早看见日出的地方。
杨千舸看向窗外，乌漆嘛黑一片，分不清是午夜还是凌晨。
“现在，咱俩？”杨千舸不明白，哭了老半天，脑子里的水应该流干净了，怎么他还是傻的。
“……带上刘悦川。”郑颂扬又说。
杨千舸立即地发现，他不再叫刘悦川‘小刘老师’。他意识到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行，我去叫她。”
没想到，郑颂扬拉着他t恤下摆不许他离开：“不行，男女有别，你不能进她卧室。”
他挣扎着爬起来：“你老实待着，我去。”
杨千舸被他绕晕了，花了好几秒才想明白。他把郑颂扬绊倒：“你不是男的，凭什么你进去？”
两个男人在地上纠缠起来，动静闹的越来越大。杨千舸赶紧提醒：“小点声，刘悦川有起床气。”
郑颂扬不信，以为是他诡计，才想反驳，身后已经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两个男人惶恐地抬起头，先看见四条短腿，接着是两只大耳朵，最后是皱着眉头的小比。
他们把刘六六吵醒了。
小胖子早不睡笼子了。它现在睡自己的小窝里，小窝就在刘悦川床边。
小肉墩以为两人在玩游戏，兴奋地叫着，也要加入。两人赶紧捂住它的嘴，可为时已晚，小比嘹亮的嗓音已经吵醒刘悦川。
卧室床上，一个黑影缓缓坐了起来，整个屋子的温度骤然下降。
十分钟后。
刘悦川狠狠甩上车门，抱着双手，微低着头，瞥后视镜一眼。
两个男生本来慢吞吞系着安全带，被反射出来的杀意晃了眼，立即加快速度。郑颂扬越急越拔不出来，还是杨千舸帮忙绑上的。
“明明是我的车。”郑颂扬揉着胳膊，小声问杨千舸：“你胳膊不疼吗，我疼死了。”
杨千舸从后视镜瞄刘悦川脸色，不敢说话，只沉默地发动车子。
郑颂扬压低声音说：“你这样不行啊大杨，你得反抗。”
这时太早了，月亮才落，星星还挂在空中。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孤零零地跑着他们的车子。
杨千舸开得很快，到达‘天涯海角’时，太阳还没升起，景区的停车场已经挤满车子，还有几辆旅游大巴，都是来看日出的。
临下车前，杨千舸把一次性雨衣递给两人。
郑颂扬不想穿，他看向车窗外：“今天有雨吗，不能打伞吗，穿这个好热。”
杨千舸告诉他：“海边都是海鸥，海鸥会随便拉屎。”
日出前的世界蒙了层暧昧的灰，天空和海一起流淌向远方。杨千舸收回视线，感叹说：“有时候真有种错觉，海好像是天空的倒影。”
郑颂扬接口说道：“天空就是海的梦境。”
海边风大，吹乱了众人的头发。刘悦川打个呵欠，拢紧身上的塑料袋：“我想变成一只鸟——”
两个男人正沉浸在文艺的氛围里，刘悦川又说：“想在谁头上拉屎就在谁头上拉屎。”
郑颂扬看着她满脸不耐烦，终于有种相信了，他从不了解过刘悦川。
自始至终，他都在和自己的臆想出的人恋爱。可她明明就在他身边。
这时太阳跃出了海平线，世界都清明起来。
在众人的大呼小叫和快门声中，郑颂扬又落泪了。
杨千舸很担心地问：“你眼睛没事吧？”
他看向刘悦川，向她求证。
刘悦川清楚郑颂扬的性格，只是说：“给风迷了眼。”
身边游客渐渐散开，只有三人站在原地，看着太阳由一个点变成一条线，然后整个挂在天上。
不知过了多久，郑颂扬说：“走吧。”
去停车场的路上，三人像平日一样说笑，直到看见车子，郑颂扬先一步钻进驾驶室。
等两人想拉开车门，发现车门锁住了。
刘悦川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是郑颂扬打来的
她看向车里，郑颂扬示意她接电话。
隔着一扇玻璃，郑颂扬认真地看着她：“你真的不和我走吗？和我在一起，你的人生会轻松很多。”
刘悦川笑着告诉他：“……并没有轻松。”
郑颂扬早料到她的回答，冲她挥手，“我要回帝都了，再见了刘悦川，恭喜你走出了春天。
……四季景色都美，愿你一个都不错过。”
他眼眶又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你以后，再也找不到我这样帅气又优秀的男人啦，后悔吧你。”
说完，他发动车子，离开了。
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呢。
郑颂扬第一次任性的时候，还担心刘悦川生气，第二次，第三次也会。但刘悦川始终迁就他，从没和他闹过脾气。后来，他就心安理得起来。
刘悦川也是，人，也会烦，会伤心，会难过，但是在无数个瞬间，他总是优先选择照顾好自己，刘悦川的情绪和需求始终排在他后面。
如果她不喜欢，她会告诉我的。她不说，就是不在意，是默许。他这样安慰自己。而且我们日子长着呢，我会以后会弥补她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等来刘悦川在意的那天，他们两人也没了以后。
我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他回想着两人的过往。在他的回忆里，他总是快乐的，刘悦川的脸却是模糊的。
他不自觉想起她和杨千舸在一起时，她总是笑着。
想到这里，他又流泪。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里。他的父母吓一跳：“扬扬，你怎么穿着睡衣回来了？”
郑颂扬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杨千舸的t恤和运动裤。他在无忧乡呆的时间不算久，却习惯了这样的穿着。
他妈妈好奇地看向他身后，“小刘老师呢？在外面住酒店吗，怎么不带她回来家里——”
“妈妈，她叫刘悦川，是一名医生。她不是‘小刘老师’。”郑颂扬强调，“我们分手啦。”
他见父母皱起眉头，笑着告诉他们：“没办法，我们性格实在不合适。她不能陪我滑雪看画展，我也不想陪她泡在图书馆。
我们就不勉强彼此啦。”
说完，他回到房间，为他逝去的爱情哭了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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