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绿赜叹口气：“当然不同了，如今哪怕我沏茶给你，你都不肯喝了，以前你每每都说我沏的茶格外香。”
尚疆听他这么说，赶紧拿起茶杯，仰头便喝。虽没品出是什么味，但还是又倒了一杯，仰头喝完，笑道：“还是一样的，香。”
说完尚疆想再倒一杯，申绿赜急急拦住就说：“别喝了。”
尚疆方才放下茶壶，又问：“护身符……”
话还没说完，只觉胸口一股热流伴着咸腥之气直通鼻头、脑门而去，他不由自主张开了嘴，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他甩甩头，略略思索，不可置信地说：“你，你在茶里…下了毒？”
说完此话，他只觉心痛莫名，连眼睛都蓦地红了。
怎么可能？她竟在茶里下了毒？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忍心下毒？
申绿赜想去扶他，却又止住了自己的动作：“这是我自制之毒，旁人没有解药。你只要放了我外婆，我便将解药给你，我保你药到病除，不留病根。”
“倘若，我不放你外婆，你便让我这般死了，是吗？”尚疆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心中绞痛至极。
他的眼神就像一只受伤的麋鹿，他的心像是失了主心骨，一瞬间丢失了细细思量的勇气。
“你就当看在我们昔日情分上，放了我外婆。外婆将我拉扯大不容易，她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你就放了她吧。你与公主之事，我也不追究也不管了，我只求与外婆相依为命、同甘共苦。”
尚疆笑了：“你外婆，我迟早会放，但不是今日。我之命，你想便拿，悉听尊便，你莫要——后悔。”尚疆踉跄跄起身。
“尚疆。”申绿赜拉住他衣袖，眼神中满是哀求。
尚疆抬起右手，奋力扯开她的手，便想冲出门去。不料被门槛绊了一下，直直往前摔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一滴清泪从他右眼掉落，狠狠砸在地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冷风萧瑟，寒凉袭人。
申绿赜赶紧冲上前去，扶起他。
等尚疆睁开眼睛时，发现庞交正领着一队士兵守在床前，再往自己身旁看去，发现还在欧善府。
庞交一脸担忧，问道：“洛都尹，身体可好些了？”
尚疆虚弱地睁眼，瞧见绿赜站在后面，他气一窒，胸口钝痛。
申绿赜目光哀伤，正远远望着他，她心中懊悔极了。
外婆给她的东西，她怎知如此厉害，差点要了他的命？
申绿赜在他晕倒后，马上给他服了解药，只是好像解药不怎么管用？她手忙脚乱去请医生，又名家丁赶去临淄府衙请人过来。
后来连名医王叔和都来了，灌了一日了，针灸三次，他才醒过来。
醒来后的他，面色苍白，如此虚弱，她急急走到床前，轻语：“好点了，还有哪里疼？”说完抚了抚他的额头。
尚疆闭了闭眼，虽心在颤抖，嘴上却没有说话。
她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
庞交疑感开口：“洛都尹如今这样，难道是你的缘故？”
尚疆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哑了。他干咽了几口口水，但喉头如火。
庞交着急转向他：“洛都尹，是她害的您？”庞交都不知道，由于关心，此时他对尚疆的称呼已由‘你’变成了‘您’。
尚疆摇了摇头，扯了扯嗓子才挤出两字：“出去。”
庞交不解，又问：“她留下？”
见尚疆不语，庞交说：“我守在门口，有事喊我。”
屋里只剩下尚疆、申绿赜两人。申绿赜半跪在床前：“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庞交已请来名医王叔和为你治病，他说你已度过危险期，调理月余后当无碍。尚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尚疆喉头干涸，犹如烈火焚烧，喉咙痛伴随着心痛，让尚疆感觉这具身体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立冬已过，天气骤冷。她见他额上全是虚汗，取了帕子为他拭汗，又去为他倒茶，急急端至床前，便要喂他。
奈何尚疆并不张口，她急若热锅蚂蚁。见他并不配合喝茶，她转念一想：他莫不是担心此茶还有毒？便忙解释道：“此茶无毒，我后悔死了，下次定不会干此蠢事。”说完，她将茶一饮而尽。
接着，她又倒了一杯茶，可尚疆就是不张口。哪怕他的喉咙如一片莽莽沙漠，而哪怕一滴水，便可让他期盼渴求。哪怕他此时如垂死枯木，而哪怕一滴水，便可让他起死回生。
他伤心于她之绝情，死活不张口。他眼神不由自主看向那壶茶。
众人忧心尚疆安危，知他中毒是申绿赜发现命人相救，因此并不疑她，也还不曾怀疑屋中那壶茶。
那壶茶还放在小桌上。仿佛一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又如同那尽是棱角的山间乱石，搁得人心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哪怕再柔情温暖之事，却也抗不了它携带来的恶寒。
他眼神缩了一下，她的眼神也跟着缩了一下。
她走过去，直接用茶壶中之水将茶斟满，端着就走了过来。
尚疆的心在滴血，见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近，他闭了闭眼，逼迫泪水生生退回去。
她还想再来一次？好！她就这么想让自己死？尚疆死，就是救外婆的最好办法？好！她执意如此，便遂了他的心，遂了她的愿！
“我后悔死了，外婆说药毒不死人，而且还给了解药。我便想先将外婆救出再说，我不明白为何你差点醒不过来？这不是我本意，真的。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这杯茶，便当我向你赔罪了。”申绿赜说完便欲喝。
尚疆情急，用尽全力用右手泼翻茶杯。她见他如此紧张，忙拉住他的手说：“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我错了，这样的事。我也绝不会再做。”
尚疆此时胸口一阵热浪袭来，他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又晕了过去。
申绿赜唤不醒他，忙去找神医王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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