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山与方山之间还有万余人防守呢。
陆天明在山上看了一会，不太懂徐弘基凭什么肯定这一万人能守住。
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看野地里的大戏。
汤元被亲卫从东边带着上山。
陆天明半路上才想起来，唱戏得带着汤元，对面可能会谈判，又让亲卫返回去把她接过来。
“夫君，您为什么总喜欢玩这么惊险的事情，让董师兄指挥即可，事关天下安危，事关…”
陆天明拍拍身边的石头打断她，“好了，过来坐吧，徐弘基要唱戏，我当然要配合，这不是个军事问题，是人心的战斗。”
汤元坐下叹气一声，“妾身会被姐妹们骂死，以后别想跟着您出门了。”
“我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出门呢。”
“刚刚从海上来的消息，夫人们明日到江北，会来团聚。”
“大戏都唱完了，来了也没看的，明日我去镇江了，要看看太湖的情况。”
汤元看着山下一千人骑马散开，举枪向南冲过去，拿过陆天明手中的高倍望远镜疑惑看了一会，喃喃说道，“秣陵关看不清楚，感觉不太一样。”
“距离太远，夫人能出什么？”
“说不上来，秣陵关不该这么黑呀。”
“黑？”陆天明反问一句，拿回望远镜看了一眼，过于朦胧。
“韩三！”
“到！”后面趴着的韩老三弯腰到身边，“上位请吩咐。”
“你拿这个看看秣陵关，有什么异常。”
韩老三第一次耍望远镜，旁边的亲卫手把手教了几句，他才惊讶盯着南边。
“上位，秣陵关有好多船呐，太多了，而且是大船。”
他把陆天明给说糊涂了，“再看看！”
韩老三不一会道，“的确是船呐，水道水渠岔沟里全是船，这…至少有四百条，方圆十里全是船，秣陵关好似大了两倍，把整个向南的路都堵死了，秦淮河可以通大船，水师的大船可以逆流而上，但不能载重，小人不知这么多空船何用，就算沉船也无法形成堤坝呀。”
陆天明没什么思路，摆摆手道，“天亮撤走之前，你好好看看，把各水沟的船只数量和类型全部记下来。”
“是，属下保证记住。”
野地里的秦大成还在缓慢摸索靠近防线，陆天明低头思索一会，没什么头绪。
汤元轻声道，“秣陵镇有两千多年历史，始皇统一六国后置秣陵县，秦汉时期一直是江南中心，直到三国时期，孙权才转移向金陵，先有秣陵、后有金陵，正是因此得名。
龙吟山、方山、将军山、牛首山，四山为南京南门，但除了将军山与牛首山距离较近，方山两侧各有十里宽的空间，非常好走，方山无法独守，哪怕有三条河汇聚，这里也是平坦大道。
反而继续向南十里的秣陵关，处于空地中央，西边一直到大江四十里，都是密密麻麻的水塘丘陵，池塘、果林、水田一望无际，冬季也只有小路能通过。
东边又是胭脂河、溧水河、句容河汇聚之地，水道纵横，可以轻易设立防线，历朝历代秣陵关都是军事重地。
未占秣陵，无法立足金陵，南边若向南京进攻，也绕不开秣陵，岳武穆当时在秣陵阻止金人，太祖也曾在秣陵军屯练兵，久而久之，秣陵镇就被称为秣陵关，是平地水泽之关。”
陆天明突然想起一首诗，“箯舆芳径草痕斑，明庶风来渗客颜。一带江城新雨后，杏花深处秣陵关。”
汤元一愣，回味一遍连连拍手，“夫君诗词水平大涨，没错，这就是秣陵，绿草茵茵，水流潺潺，果林遍野，漕船繁忙，清新飘香，但它东西两侧都不通，若路不熟，保准两腿陷入淤泥，一个世外桃源的军事要地。”
咚~
野地里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秦大成接敌了，陆天明没有看的兴致，低头思索徐弘基这个人。
大概意会到徐弘基在做什么了，亲爱的岳父制造了一个封闭的地区，四面隔绝的空间，攻不进去，但他可以放水出来。
魏国公设想的长久作战之地不是南京，而是秣陵关、石臼湖、固城湖。
退可守，进可放水。
可笑，恶毒。
能在无数探子眼皮底下完成布置，可怕。
徐弘基如此智力，一心想着保证徐氏地位，属实有点堕落。
若放到花果城，做世界王的主持，应该比任何人都合适。
这位天生会从纷乱之中寻找共同点，从繁杂之中寻找利益，引导利诱做事，否则也不会成为东林、复社的谋主。
大明朝党争灭国，徐弘基看似在南京，却是皇帝之外第二责任人。
他就是南臣的终极大佬。
咚咚咚~
天地间突然响起连绵不绝的巨大炮声，把陆天明的思路打断了。
抬头惊讶看着方山，耳朵还在嗡嗡响。
炮声还没结束。
咚咚咚~
没有轰隆声，但无比沉闷，快赶上奥斯曼的火炮了。
实心炮弹通红，从方山越过万余士兵防线，如同流星一样，砰砰砰砸在秦大成千余骑兵中间。
骑军非常分散，伤亡很小，但场景实在震撼。
秦大成咻咻吹哨，千余骑仅仅接触了一下，丢头返了回来。
陆天明盯着方山顶，上面竹林密布，实在看不到什么情况。
“上位，至少百门扬威大将军炮，是海防炮台的火炮，壁厚半尺，装药二十斤，但炮弹只有拳头大，完全是为了射程。”
陆天明点点头，没有回答，京城武库的奇葩火炮很多，南京武库当然也有，没什么奇怪。
秦大成撤退会经过龙吟山，让南京误以为上山。
陆天明看着不像有什么伤亡，但他们还没回来，南京城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
嘟~
紧接着钟山、方山、将军山、青龙山全部在回应。
天地间除了号角，什么都听不到。
南京廓城南边的三个门突然跑出来三个箭头，万马奔腾，径直朝龙吟山冲过来。
“到山脚下令，让秦大成返回来吧，不要与骑兵对冲，咱们有更好的杀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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