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到晚，张为清也记不清他们往返了多少趟，只知道一天下来只完成了八亩多养殖筏的下苗工作。
“妈呀，累死我了。”挂完最后一筐海带苗，林朝东整个人躺倒在舢板船上。
“很久没这样干过活了吧。”张为清掏出烟散给几人。
“得几年没这样干过了，说实话，要不是你给伙食费，我也不给你这样干。”林朝东斜靠在船沿上将烟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
这点张为清自然是了解的，他们是技术人员，只做指导，正常情况下干活的还是养殖户自己。
回到码头上，夹苗的大娘大婶们已经回去了，她们早一个小时就完成了夹苗的活。
“朝东，你们也回来了。”陈侯几人正坐在码头边小憩，听到舢板船发动机的声音走了过来。
“先回家洗澡，待会招待所集合吃大餐。”干了一天活，浑身酸臭。
“吃什么？”说起吃林朝东勉强提起半分的精神。
“问问有没有什么好货吧。”张为清笑道，他自己没出海，想吃海鲜也要找阿旺买。
“旺哥，来几条大海参。”张为清冲着阿旺喊道。
“没有。”
“青蟹？”
“也没有。”
张为清摊了摊手，“这可不怪我啊，没有，只能吃点便宜的了。”
林朝东…
陈侯…
一连几天，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不止张为清他们受罪，连码头上夹苗的妇女们也是叫苦连天。
温度低，又是跟海水打交道，不少人手上都长了冻疮。
还有更严重的，手指头都裂了口子，一碰海水，钻心的疼。
“不行了，我得让我儿媳妇来替我几天。”有大婶实在坚持不了了，又舍不得这一天两块的工钱，就让家里人来替换。
“阿清，你这活也太遭罪了。”有跟张为清熟稔的村民向他诉苦。
“钱哪有好赚的啊，你看我的手，都肿得跟胡萝卜一样了。”张为清伸出手给大家看。
“今年就这样了，明年再干这活，得加钱。”有大娘也伸着手让张为清看上面的裂口。
“也别明年了，等活干完了，每家我再多给三块钱，大家买蛤蜊油好好抹抹。”看大伙遭罪，张为清也心有不忍，但活总还是要干完的。
“阿清，今天你就留在码头上吧，我跟着去挂绳。”张为民道。
张德让也说要去挂绳。
这几天他俩包括赵大山等船工也都在这边帮忙夹苗，还帮着统计工人们夹苗的数量。
“你们替一下两位养殖所里的同志吧。”张为清道。
“不用，我俩也是苦出身，这点活不算什么。”陈侯摆手，表示自己还能干。
“休息两天吧，你们还要拿笔杆子呢。”张为清坚持道。
他现在能用的人多，没必要硬撑。
“吃饭了吃饭了。”沈凤霞推着板车过来，最近大家的午饭也是张为清家提供了。
都是些农家常吃的饭菜，就是麻烦点，倒也花不了多少钱。
…
一晃又是十几天过去，海带苗下苗的工作终于接近尾声。
“其他养殖户都完成下苗好几天了，你这边也终于要结束了。”林朝东望着这一百多亩海带田感慨道。
“这哪是结束，是新的开始，还要四五个月才能收获呢。”张为清倒是没有轻松的感觉。
在海带收获之前他们都不能松懈分毫。
等他们挂完了最后一批海带绳回到码头，张德让正带着人拆小棚子，五个小棚子拆的只剩一个了。
“干活的人都回去了？”张为清几人也上前帮忙。
“回去了，我让她们明天找你领工钱。”
“行，让你买的鸡鸭肉买好了吗？”张为清问道。
今天夹苗最后一天，陈侯和林朝东明天就要回去了，他打算再款待一下，还有一直跟着干活的大家。
“都买好了，阿雪和你娘这会正在家做饭呢。”
张为清点头，这段时间给他累够呛，李成雪和沈凤霞就把做晚饭的活也接了过去。
说着话，最后一个棚子也拆掉了，张为清便让几人各自回去洗澡，准备晚上不醉不归。
“要不晚上就别喝酒了，再带我们去钓趟鱼呗。”林朝东提议道。
“大哥，你不累啊。”张为清伸出粗肿的手指给他看，别说钓鱼了，拿筷子都费劲。
“嘿嘿，赚钱嘛。”林朝东笑道，他也疼也累，但是更想挣钱。
上一趟出海钓鱼卖的钱张为清已经给他了，足足六十七块，这让他怎么能不心心念念。
“以后机会多的是，不差这一回。”
......
到了第二天，张为清难得睡了个饱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阿雪，阿雪？”张为清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心道应该是去老宅了。
最晚一群大男人彻底放开了，喝酒吹牛，直到后半夜才结束。
“喝酒误事啊。”张为清揉了揉脑壳，感觉快要炸掉了。
穿上衣服，喝了一大碗热水才感觉好了一些。
来到老宅，李成雪和张婷婷正在发夹苗的工钱。
“阿雪，谁是第一名啊？”有妇人领完了自家的工钱探头探脑的往记账的本子上看。
“是村东头的梁婶，奖励是十块钱。”李成雪翻开到第一页，赫然记录着梁婶夹苗的数量。
“她干了五千多根海带绳？”妇人一脸震惊的表情，她才干了四千根不到。
“那她拿这奖励我心服口服。”妇人嘀咕了一句，差距太大，都没有争辩的必要了。
“阿雪，我承诺给每家都多发三块钱呢，给了吗？”张为清穿过人群挤到堂屋前小声道。
“给了，昨天都说了好几遍了，我还能忘。”李成雪白了他一眼。
“早上那两位研究所的同志来找你呢，听说你还睡着，他们就回县里了。”
“没事，反正还会再来的。”张为清无所谓道。
该给的工钱给了，人情也做到位了，几句送别的样子话说不说无所谓。
“阿清，你这海带能赚那么多钱吗？我看一早上单是工钱就发出去上千块了。”邻居赵婶问道。
“应该能吧，主要还是看养的怎么样。”张为清没有明确回答，万一话说的太满，到时候打脸了可就丢人了。
“希望能成，要是真能赚钱的话明年我家也想试试。”
“不嫌累了？”张为清调侃道，这几天这帮妇女可把他吵坏了，全都是抱怨苦和累的。
“只要有钱赚，再苦再累都值得。”赵婶甩了甩手里的票子笑道。
十七天的工钱，加上三块钱的补贴，总共三十七块，她比他家男人挣得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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