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一个公寓楼外面。
他抬头张望，外面的绿化带上扑闪着灯火，他长吸一口气，下了车。
他不知道他应该干什么。
可他已经走在进小区的门口。
走了两步，他又退回来，小区旁边有家水果超市。
他应该要带点什么，林姝冉喜欢吃什么呢？
她说过，她们家吃水果讲究雨露均沾。
“那个柠檬也装上，谢谢。”
他在售货员奇怪的眼神中，大包小包拎着出了水果店。
他觉着他应该带点东西。
对的，看望病人带水果这很正常。
他终于有了一点进门的底气。
小区门口的保安也没有问他是不是业主，看他的情况可能怕他受累，就赶紧刷卡开了门。
他按着莫珊珊给的地址，终于站在了八栋七层三号门口，按响了门铃。
她们家的门锁很漂亮。
等待对方开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紧张。
他好像还没有说得过去的台词。
便开始回想着该怎么开口说他是如何得知住址，如何知道生病的事情，为什么这个点出现在这里。
还有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他正寻思着，门突然开了。
屋内十分亮堂，林姝冉穿着一套暖色的休闲服站在门口。
热腾腾的空调夹杂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他顿住。
“楼下的水果店破产了？”
她看着他双手拎着的大把水果慵懒地问。
不是，我……
他有点尴尬，但还好。
“你脚好些了吗？”
他看到她的左脚踝贴了膏药。
“已经没什么事了，不影响走路。”
“冉冉，谁呀？”
屋内突然传出一个老年人的声音。
这确实是意料之外。
这是真的尴尬。
他死去的心脏又开始跳动。
“来了一个朋友。”
林姝冉回了一下，然后转头对他说：
“进来吧，外面不冷吗？”
他赶紧拎着水果进屋，然后乖巧地看着林姝冉给他拿拖鞋。
“平时家里面很少有人会上门，你就先穿这个吧。”
她拿出一双女士的白色兔头毛拖鞋。
他也不敢质疑，把鞋子脱在垫子上磨叽地穿上。
除了走路有些困难也没别的，就是有点对不起这双拖鞋。
厨房里出来一个端着鸡汤的老太太，她穿着围裙，一头浓郁的银发，看起来和蔼可亲。
“来的刚好，快来尝尝我刚炖的虫草炖鸡汤。”
她热情地招呼周淮生。
他才看到饭桌上摆好的饭菜。
“谢谢外婆。”
他小声地问个好，见到长辈主动问好的传统美德。
“快坐快坐——”
然后她有些纳闷地转身。
“你怎么知道我是她外婆？”
外婆突然问他。
他有些局促。
“外婆，周淮生，高中那个，你忘了？”
林姝冉解释道。
外婆先是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瞧我这记性老糊涂了！你就是高中那个常跟在冉冉后面的那孩子？那个……那个周什么来着……”
“周淮生。”
他急忙补充。
林姝冉的外婆退休前是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十年前就已经退休了。
那个时候她常拿着保温桶中午到食堂给林姝冉送饭。
他也趁机得了便宜。
“你说你来就来，还买这么多东西，冉冉快把东西放冰箱！”
“冰箱里面已经被你塞满了，还能放得下什么？”
林姝冉抱怨了一声。
他有些不好意思。
但外婆没有理林殊冉，而是笑着看着周淮生：
“你们先聊，还有一点菜马上就好！”
林姝冉给他指了指，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中规中矩地坐在饭桌上。
林姝冉要进去帮忙，被外婆赶了出来。
然后坐在他对面。
“听说你还感冒了，好些了吗？”
他试探性地问。
“嗯，小感冒。”
然后外婆端着一盘青菜从屋里出来。
“我还寻思做这么多吃不完呢，小周你来的正是时候。”
她慈祥地看着周淮生，“我看你穿的这么正式，是刚参加完什么活动吗？”
“对的，刚从冉冉公司的二十周年庆上回来，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他说这话的时候偷看了她一眼。
这是他时隔十年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喊她冉冉。
“你们是同行？”
“不算是，有业务合作。”
“哦~那你结婚了吗？有女朋友？”
“外婆……”
林姝冉制止了外婆的问话，然后把盛了鸡汤的碗放在他面前。
其实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老人对后辈的关心总是比较直接的。
“都没有，大学毕业后一直忙着工作。”
外婆慈祥地笑笑，转身从厨房端了一碗黑黢黢的中药出来。
“赶紧喝了！”她端给林姝冉。
林姝冉想拒绝，但没有拗过老人家，黑着脸一口气吞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着有点想笑，没想到这么久了林姝冉还是怕苦。
他一直以为小孩子才这样。
“小周啊，你快尝尝外婆的手艺？！”
他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半碗，点点头，示意味道很好，外婆心满意足地笑了。
“你们聊！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她边说着边解下围裙。
“你去哪儿？”
林姝冉问。
“刚刚你外祖父给我打电话说他身体有点不舒服，让我赶紧回去。”
“很严重吗？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老毛病！”
外婆赶紧制止，穿上外套戴上围巾。
“那你等等，我开车送你。”
林姝冉站起来，周淮生也赶紧站起来。
“不用不用你们吃，我就在门口打车，开车多麻烦，对了，我跟你外祖父还约好下周去三亚度假。”
“这段时间我们都不会回来！你没事儿别给我们打电话！”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外婆看着林姝冉知道她明显不信，又赶紧解释。
“说走就走是我和你外祖父独有的浪漫！你不懂！”
“去多久？”
“十天半个月吧！”
林姝冉存怀疑态度。
“你不是才说要跟我下周末去爬山吗？”
“那还不是外婆看你一个人无聊，现在小周也回来了，我记得你们以前总爱一起去爬山。”
“年轻人体力好，我就不凑热闹了！”
听到这话，周淮生一股不可名状的难过一闪而过。
林姝冉也不再坚持。
“你注意安全，到家打个电话。”
“好好。”
关上门的那一刻，屋子里面突然变得好安静。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外婆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嗯，还是像以前一样，像个长不大的老小孩。”
两人坐在饭桌上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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