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国对赵成有几分羡慕。
同行是冤家，见面之后，难免要比较一二......
同样是九级工程师，赵成已经是副厂长，副处级的干部；他现在还在科级打转。
虽然这个成绩在同龄人里面已经是佼佼者，但是跟赵成一比就差远了。
论资排辈等晋升，起码差着五六年......
当然，五六年后他也才28，跟赵成现在一样大。但这时候可不兴比年龄，毕竟大多数人上学晚，甚至中途失学，毕业时间是个更好的标准。
赵成刚大学毕业半年，就有了现在的成绩。相比之下他毕业两年了，在炼钢厂却没有多大作为，手头的研究也陷入瓶颈，卡了将近有两个月了......
“赵厂长，下午我带您参观我们现在的研究，要是有什么指点，请您一定不吝赐教！”
秦建国是个体面人，说完就直接闷了一杯，脸色涨的通红，明显是不剩酒力。
“你放心，这三天里但凡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鼎力相助！”
赵成伸手拦住了秦建国再次敬酒的举动，话里面难得带上几分真心。
当然，也仅仅是几分而已，说是尽管开口，鼎力相助，但三天的时间做不出，还是以学习为主。
一整场午饭就在双方互相的恭维声中过去了。
..........
出了小食堂，带路的变成了管生产的三个人。
“赵工，最近几年工人都扛不住高强度的工作，炼钢厂都在减产，上面要求我们提高效率，但这也不是一夕之功.......”
技术科长苗玉田走在赵成身边，对着赵成大吐苦水。
他是个十级技术员，四十多岁的年纪，二十多年的经验，无论是丑国还是毛子的技术都有涉猎。
但有经验归有经验，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他在工程上也没到巧妇的级别。想要降本增效，不可能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成功，要么外界给支持，要么内部有创造。
外界支持是不要想了，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内部创造现在也卡住，急的他过年都没过好......
更让苗玉田头疼的就是轧钢厂。
自己成绩差固然难受，看见兄弟成绩好更是难受......
现在轧钢厂就是那个成绩好的兄弟，每次诉苦，‘班主任’都用轧钢厂的事迹来激励他，弄得苗玉田有怨气还发泄不出来。
当然，他知道这事怨不得轧钢厂，更怨不得赵成，毕竟有本事不让人家施展也不合适。
“慢慢来吧，总归是能想出办法的。”
赵成敷衍了一句，心中略微有些嫌弃。
工程师的任务是解决问题，发牢骚虽然不是过错，但长篇大论就有些不讲究了，毕竟研究新技术本来就是技术科的长期任务，往后遇到的难关还多着呢，总不能天天发牢骚。
苗玉田毫不在意， 带着三人来到了技术科的研发车间，同款的闷热立马扑面而来。
赵成立马收回了刚才的评价，同时在心中给苗科长道了个歉，在这种环境下搞研发，发点牢骚确实不是问题。
“赵工，炼铁的工艺我们已经进步很多，但跟国外还是有很大差距，而且近几年的研究进度几乎没有。”
赵成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杜晨，安慰道：“杜工，您也不用着急，可能下一秒就有进展，搞研究这种事，没定数的！”
“借你吉言了！”杜晨无奈的摇了摇头，许久没有进展，他这个七级工程师也有些扛不住压力。
跟赵成的师傅林易一样，杜晨也是部里派下来促进生产的。
前几年的进展还不错，最近几年研究进度却慢了不少，但工厂的生产压力却变大了，他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虽然工程师肯定是多面手，但多面手也有强弱，他之前是研究材料的，跟冶金算是师出同门，被调来搞炼钢技术的革新。
因为经验不多，大多数时候凭本能摸索，开头有新手保护期运气很好，但最近毫无进展，这次出来领着赵成闲逛，也是存了歇歇脑子的想法。
进门之后，杜晨像是回到了主场，指着车间里最热的高炉，主动开口说道：“这就是咱们最新研究的炼铁炉，效率一直提不上去，只是比平时高一点。”
秦建国挠了下头，无奈道：“杜工，燃料节省百分之二，其实也算有进展......”
杜晨叹息道：“这算什么进展，根本拿不出手！”
苗玉田也在一边摇头，技术科已经许久没有进展，要是上面再找他问责，他这张老脸可就丢尽了。
在三人吐槽缓解压力的时候，忽然发现赵成一直盯着高炉没有说话。
“赵工，您要是有想法可千万别藏着！”杜晨笑呵呵的走上前，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搞技术凭的是本事，虽然也有论资排辈这一套，但大体上还是靠个人能力，杜晨也不是个凭年龄看人的老古董，不然也不会叫赵工，凭他四十来岁的年纪，叫声小赵都是应该的。
高炉边上不少工人重复着工序，赵成基本看全，闻言转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不是专业的，炼铁方面，杜工您才是专家......”
“什么专业的，我也是半路出家，摸索着过来的！”杜晨哈哈大笑，在宽慰赵成的同时，也在宽慰自己。
赵成当年跟老师各地工作中，对炼钢也有过实践，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把经验说出来，不管有没有用，起码是个指导。
“杜工，我跟师傅在东北炼钢厂的时候，那些老师傅会把煤粉打成煤粉，再把空气送进炉子，这里头有什么门道？”
杜晨三人闻言愣住，站在原地皱起眉头，一边思索一边点头。
“这听起来确实是个办法，煤粉燃烧更充分，热量释放也均匀......”
杜晨没有说完，毕竟改方向不是个简单的事，不可能因为一个半内行一句话，就投入大量精力。
但是，当下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有条路总比没有好.....
正当杜晨纠结的时候，苗玉田轻咳两声，缓缓开口。
“杜工，不然咱们也试试，我去向上面打个申请，你先干着！”
杜晨点了点头，笑道：“申请上加上我的名，把这高炉改进一下，一天时间就差不多了！”
说罢，杜晨又想起了赵成，转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工，这两天可能得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忙活了！”
赵成笑道：“乐意至极，就把我当成您的学生就行！”
三天后的清晨，赵成从办公室里面醒来。
住在办公室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这三天跟着炼钢厂改进高炉，直接恢复了007的工作制。
“今天必须走了......”
赵成揉了揉腰，这两天睡地板和桌子，身体有些僵硬。
“看昨天才改装好，看来是等不到结果了，之后再看吧，毕竟我也只是提个问题，出了事也找不到我头上！”
就在赵成活动身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杜晨三人满眼血丝站在门外，悄悄扫视了一圈之后，奔着赵成走了过来。
“赵工，好消息，你的法子真的管用，损耗降低百分之十二，效率还高了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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