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那家台式餐馆，应该是过了饭点的原因，里面只有少许得空来喝下午茶的客人。
陆寻一行人选择当初靠窗的位置坐下。
“老板，点餐。”陈大妞打了个响指，菜单都没看就接连报出几道菜名。
这都是他心心念念好久的小吃。
陆寻进来之后就一直打量着小店，别看上次来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其实早就过去了十年之久。
小店装修布置还跟从前一样，七八张桌子，外加一个收银台，后面是厨房。
坐在窗边，能清晰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其中以棕色皮肤人种居多。
“陆寻，看啥呢，又在看5508的姑娘呢！”陈大妞记性还算不错，当初也是这个位置，他看到对面楼下站着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女。
“哪儿呢！”圆圆光脚踩在沙发上，脖子伸的老长。
上飞机前，他就在陆寻的指示下待在灵域当中，直到现在将近二十个小时。
那地方暗无天日，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当然要找点乐子才行。
和陈大妞看了半天，两人眼中的神光一步步黯淡。
“遇到鬼了，路上十个人，有六个是印国人，他们这是要占领多市啊。”陈大妞骨子里不带种族歧视，只是过来的一路上，多市的空气里就好似弥漫着浓浓的咖喱和香水的混合味道。
那味道一言难尽。
再加上路两边的高楼大厦，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孟买。
“行了，你还是多吃少说吧。”陆寻推着一盘新上的盐酥鸡摆在陈大妞的眼前。
“老古板！”陈大妞随口嘟囔，也不管刚出锅，插起一块炸的酥脆的鸡块放入嘴里。
鸡块入嘴，鲜嫩的汁水在口中爆开，肆意流淌在牙舌之中。
味蕾瞬间激活。
“斯哈...妈啦...就是这个...斯哈....味道啦。”陈大妞拼命吸气化解鸡块的滚烫。
怪不得油炸食物总是让人流泪。
谁也不分清这是烫的，还是太过美味。
小店安静下来，唯有咀嚼的声音响起，偶尔伴随着惊讶的鼻音。
突然，一阵清脆急促的电话铃在餐厅的角落响起。
“喂，王姐，您到门口了是吧，我出来接您！”
男人声音高昂，颤抖中透露着一丝激动。
像是一位长时间食不果腹的流浪汉，猛然间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金主站在自己那破破烂烂的饭盆面前，正准备丢下那枚决定往后命运的金币。
下一秒，男人声音变得低沉，似乎金主只是站着不动，并没有掏钱的意思。
“您临时有事是吧，那您先忙，我们过两天再约。”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男人再次开口时声音又冷静下来。
“王姐，您的意思我明白，我等您通知。”
男人的金主走了。
其实他心知肚明，这个再通知又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老板，打包，结账！”男人起身，端着一杯没喝过的果汁朝收银台走去。
“您好，一共是二十二块五！”服务员将账单递了过去。
男人看了一眼，随后从不合身的西装外套里掏出一只掉皮的黑色钱包，拿出来的都是一枚一枚的硬币。
有一块的，有两块的，大多还是二十五分。
这时，餐厅内又有人吃完饭过来付钱，就排在男人的后面。
男人心里头一紧，哆嗦的手将钱包打翻，哗啦啦掉出来一堆硬币，从收银台掉至地面。
硬币发出刺耳的声音，并在地面不住的滚动。
男人弓着腰在周围的餐桌底下寻找，那不合身的西装外套在背部紧绷着，随时都有裂开的迹象。
好不容易找全硬币，他的脸红的像是喝了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男人频频道歉，从另外两名客人之间挤进收银台，一眼都不敢看对方的表情，更不敢看收银员的表情。
“不好意思，您帮着数数。”
数到最后，一共是十九块五。
不仅付不起账单，甚至连最低百分之十的小费都不够。
男人显得有些局促，着急忙慌的摸着衣服内外口袋，已经有些渐寒的天气，他的额头冒出涔涔汗滴。
“要不...要不我再数一遍。”男人讪笑两声，又开始重新数起了硬币。
他趴在收银台上，一枚一枚的数过去。
数着数着，手开始哆嗦，那最后几枚硬币宛如千钧之重。
餐厅氛围凝重，没有一个人去打扰男人的动作，任由他慢慢数着。
“先生，要不您先让一下，我给后面的客人先结一下账。”收银员是个二十左右的女生，看出男人的窘迫，好心的提醒道。
男人低着头，双手扒拉着硬币让开位置，继续重复无意义的数硬币举动。
好半天过去，餐厅又送走两波客人，那个收银员姑娘鼓足了勇气，拉了拉那个做无用功的男人，用蚊子般的声音在其耳边说话。
男人听后猛地抬起头，那浑浊的眼睛里有着一抹复杂之色，甚至于身体都有些颤抖。
他拿出手机想要添加女孩的联系方式，并歉意道：“对不起，我一定会尽快还你，实在不好意思。”
多市如今的物价压的人喘不过气，女孩家境一般，也是趁着课后时间出来兼职。
二十五块钱是不多，但也是她兼职两小时才有的工资。
所以女孩也没有客气，老老实实的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两人正沟通着，一个壮硕的汉子来到收银台，张口就是奚落。
“穿的人模人样，连二十五块钱都没有，最后还要人服务员帮你垫，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咋能混成这样。”
男人按键盘的动作停顿下来，手指忍不住颤抖。
“你是不是傻，明明点一杯咖啡就够了，非得装阔点两杯。结果呢，该来的人来不了，该走的人走不掉。”壮硕汉子继续冷嘲热讽。
男人头埋得更低，黑掉的手机屏幕上倒映着他通红的眼眶。
一旁，那个瘦小的女服务员看不下去了，挡在两人中间，对壮硕汉子说道：“谁没个困难时候，你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嘛！再说了，是我借钱给他，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嘛。”
壮硕汉子绕过女孩，又挤开那个低头没脸吭声的男人，哼道，“买单！”
女孩返回收银台，将账单重重拍在桌上，气呼呼的说道：“一百零三块五。”
壮硕汉子掏出两张钞票，“这里是一百五。”
女孩找出零钱推了过去。
“不用找了。”壮汉将零钱又推了回去。
女孩一脸不忿的盯着他，“喂，给这么多小费，你钱大风刮来的。”
“你一个学生课后兼职服务员，还要帮客人垫钱，你的钱也大风刮来的？”壮汉指了指身旁的男人，“我帮他一起结账。大人的事用不着你一小孩操心。”
明明做的是件好事，可壮汉的话就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能做出这种事的自然非陈大妞莫属。
女孩翻了翻白眼，接着露出一个机械性无感情的笑容，大声说道：“老板恭喜发财，祝老板生八个儿子！”
陈大妞一脸娇羞的挠挠头，随后返回座位。
那个男人低头跟在后面，对着桌上几人说道：“谢谢。”
当他抬头的瞬间，一直观察事情走向的陆寻忽然眼睛亮起，说道：“浩南，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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