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惦记的阿瓦此时正在哲罗姆教授的实验室测试身高和体重。
“恭喜您，阿瓦阁下！”哲罗姆指着光屏上的数字：“您不止长高了，还长胖了。”
阿瓦无奈：“您可真是完美地压下了我的喜悦，长高可以，长胖就不必了吧？”
“好吧好吧，哈哈哈哈，年轻虫总是爱美的。”
哲罗姆最近严肃着的脸色总算放松了一些：“治疗很成功，接下来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您停滞的身躯会随着时间慢慢长大，这个过程中您可能会很痛苦，已经定型的骨头必须想要重新生长必定要先经过一番淬炼。”
“我给您的止痛药您睡前吃了吗？”
“吃了。”
阿瓦点头：“谢谢您，哲罗姆教授，您和霍尔兹医生真的帮了我很多，我会毕生铭记两位的恩情。”
“不必这么郑重，阿瓦阁下，铭记的话，”哲罗姆笑了笑道：“您只需记得小阁下就好。”
“我给您用的药，也是小阁下参与研发的。”
阿瓦很好奇，那位阁下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您很好奇？”
见阿瓦点头，哲罗姆便也不介意和他说道说道：“其实现在享誉帝国的洛林集团，在一开始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群失去了亲虫陷入悲伤的逃亡者。”
“本钱？很简单，西斯家有一只虫的运气可是好得出奇，不过再多的好运也抵挡不住肮脏的心脏。”
“一开始，是靠着售卖几样水果，进军帝国的农产市场，第二个，就是药，各种各样的药。”
“小阁下是个天才，这毋庸置疑，他的医疗知识基础是和霍尔兹学的，霍尔兹说，很多东西小阁下都一点就透，就像是重新拾起自己遗忘的东西。”
“前两年，小阁下封闭在实验室的时候，药是小阁下做出来的最多的东西。”
“我想您也看到了，阿瓦阁下，这个基地里很多东西都很奇怪，奇怪的虫，奇怪的研究，奇怪的异兽异植。”
“这些都是小阁下支持，才能做出来的成果，很多东西我们都只是灵机一动，自个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成果。”
“但小阁下总说，万一有用呢？万一能用到呢？所以我们就去做，小阁下也不催，做出来的东西有意思就做，没意思就算，这也是为什么基地一开始的资源会很紧缺。”
哲罗姆语气颇为复杂地感叹，隐约还带着笑意：“基地的这些虫啊，都被小阁下给惯坏了。”
要是从前，他哪里想得到会有这么舒服的日子？
“小阁下似乎很怕那个万一？”阿瓦道：“是因为那位洛林先生？”
“您也听说了那件事吗？这就是可悲的地方，阿瓦阁下。”哲罗姆道。
“小阁下救了西斯，所以西斯回报以忠诚，奉之为信仰，除了离小阁下最近的他们，小阁下还救了很多很多虫，就连我也是其中之一。”
“可这些，都无法弥补洛林先生的死。”
“身体的空洞可以借助药物与机械填补，心上的却不能，那实在太过粗糙了，只会把洞塞得越来越大。”
“直到小阁下终于下定决心要彻底疗愈的时候，基地里所有的虫都很高兴小阁下能从洛林先生的死中走出来，我们一直很担心时间拖得越久，小阁下心里的洞就会越大。”
“至于那些死去的虫？哼！”哲罗姆从鼻子中冷哼一声：“谁管他们？！”
阿瓦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原来，其实还蛮羡慕那位小阁下的。
这样年轻，这样强大，拥有这么多的东西，总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但如果要像失去洛林先生一样失去哥哥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了。
正相反，他才是最应该被羡慕的那个。
丹尼斯追寻的自由，佩兰波追寻的意义，还有对他最重要的亲虫，他一开始就有了，而且从未失去过。
现在，就连一直以来缠绕着他的病症都将在短暂的疼痛后消逝，他冻结的生命将再次流淌。
他还要羡慕什么呢？
“您是玫瑰星系瑰藏家的虫？”阿瓦转移了这个话题，问道：“哥哥离开后给我发了信息，让我好好听您的话，那时他还以为洛林和瑰藏家族有什么交易。”
“您的兄长，也是一位有才能的雌虫。”
哲罗姆从来不吝啬赞赏：“看东西很透，他是一只可以洞察事情本质的虫。”
“是啊，他们都这么说，除了有一位毫无用处的雄弟。”
阿瓦再说起这句话时，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自卑和抑郁，而是轻松得再轻松不过的玩笑话，他对哲罗姆笑道：“其实，我还挺庆幸的，哲罗姆教授。”
“庆幸什么？”哲罗姆问。
“因为这个病，所有琼斯家的合作伙伴都会同情我，而不是同情我的哥哥。”
“我去不了帝国的雄虫学校，都是在家中自学，哥哥除了把我的光脑设置为未成年雄崽模式，其他的并未管过我，也从未查看过我的光脑。”
“所以，他看不到。”
阿瓦看向哲罗姆，眼神笃定，笑容明亮，像是要在今天把所有压在心里的东西说出来：“您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对吗？哲罗姆教授。”
“对，”哲罗姆轻叹一声：“我明白。”
“信息茧房。”
“帝国专门针对于雄虫和雌虫的信息茧房。”
如果没有足够的阅历，很难被虫发现的信息茧房。
即使他们看到了那些，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这就是因信息茧房出现的认知偏差。
雌虫们会以为，这就是雄虫的本性，他们本性如此，却不会怀疑永远环绕在他们身边的星网。
而雄虫们也以为，雌虫臣服于雄虫，那就是对的，是应该的，甚至雌虫也对此抱有同样的想法。
雄虫的价值观，雌虫的价值观，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几乎无声无息的影响下，形成了今日的局面。
“我到基地后，光脑里就再没出现过那些恶心的东西。”
“那是因为，这里用的是洛林内部的网络。”
哲罗姆解释：“小阁下打造出来的，算是001的另一个分身，也是001第一次系统更新前就做好的大数据处理。”
“所有洛林的产业用的都是这套网络。”
“不能再扩大一些吗？”阿瓦脱口而出问道，在看到哲罗姆的眼神后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至少现在还不能，但我相信以后会能，也许就在不久之后。”
哲罗姆用光脑传给阿瓦一些东西，示意他打开看看。
阿瓦拿出光脑点开那份大包的文件，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短暂的迷茫化为了惊喜。
“这些是……学习机甲的教材？”
“洛林的学校里机甲课程都用的这套，说起来还是小阁下亲自编写的，小阁下忙起来可是比谁都不要命，如果您能看懂0号的核心架构，就会知道洛林先生也是一位了不起的机甲师。”
“小阁下说，让您先拿这一套学着，他需要一点时间给您安排老师，哦，对了，这是小阁下的光脑号，如果您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直接去问他。”
“您可以随时去广场上观摩，主修机械的东南区那边也已经给您开放了权限，小阁下说您最好多去上手实践实践。”
哲罗姆又发了一段光脑号给呆愣着的阿瓦。
“咳，还有。”
“还有？”
“嗯，”哲罗姆和蔼地点头，笑着问：“阿瓦阁下是被吓到了吗？”
“毕竟实在太大方了，反而让我有些惶恐。”阿瓦很清楚，这里的技术足以说是帝国顶尖。
“不必惶恐，阿瓦阁下，小阁下也提出了一个请求。”
“请求？”阿瓦疑惑：“是请求，不是需要的报酬？”
哲罗姆眯着眼睛笑道：“您愿意涉足这个领域，在小阁下心中便已经是足够的报酬了。”
“他想询问您，是否愿意在学成之后，去洛林的学校中上几节课？”
“上课？”阿瓦想起了丹尼斯：“是像丹尼斯那样？给雄虫上课？”
“对，”哲罗姆道：“这就和我们刚刚聊过的信息茧房一样。”
“洛林的标志是三颗等大等小的星星，雌虫雄虫亚雌同等重要，小阁下说，每一只虫都不该被束缚。”
“他真正询问您的是，您是否愿意，去当一只打破信息茧房的雄虫呢？”
“不止打破您的，也打破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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