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次实验开始。”希曼再一次将掉落在地的活塞捡起，安装在一具机械身躯之上：“我们已经记录了93种不同类型的诅咒，我们距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这是一个乐观的想法。”【繁星】将自己的底层代码再一次修复完成之后，对着希曼说道：“我们只剩下十七个小时了，而终点还遥遥无期。”
“但是我们需要一点乐观的态度，不是吗？”乌尔里希将一杯咖啡递给了希曼，她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有嘴的人：“至少我们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方向。”
“你说的没错......”突然，【繁星】好像想到了什么，向着乌尔里希问道：“哑谜呢？他好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乌尔里希听闻后，回答道：“其实也就几个小时......他最好不要过来，免得他又发出一些惹人厌的声音。”
“你就是嘴硬心软......”
“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乌尔里希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德勒，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乌尔里希组长，让我见露西女士！”哑谜试图冲过乌尔里希的封锁，进入到办公室的内部......哦，现在可能叫做实验室更合理一点。
他一边扒拉着乌尔里希，一边大声喊道：“告诉她——我找到了超越限度的办法！”
“.....！”
......
“这是我从兔毛手袋处得来的灵感，相关过程暂时按下不表......”
“……鉴于我们时间紧张，请允许我略去无用的细节，只用最简单的比喻来解释。”
在灯火通明的房间之内，研究员拔开白板笔的盖子，意气风发地在白板上画下几道线条。
“这一方案要解决的是血统限度的问题——低阶神秘学家无法驾驭高阶术式，就像家用电器无法承受高压电流。”
“多数情况的确如此，因为施术者使用的是自己血脉内的神秘学回路。”
“可如果施术者正处于一个特殊的电场内呢？假如我们能够借助外界已有的电路呢？”
“在原来，用电器只有神秘学家自己，但如果我们加上了整个地球呢……？！如果我们使用整个大气来分摊电流呢？！”
“别犯傻了，阿德勒研究员，我们不是电器——！”
磁流体眉头紧皱，显然，哑谜斑驳的前科使它对这场演讲一开始就充满了质疑。
“——别急，组长。先让我说完。”
总负责人一言不发，仍认真聆听着，这多少给了他坚持下去的依据。
白板笔转了个圈，在小人边上画下一个大圆。
“在‘暴雨’前的24小时里，整个世界都处于磅礴涌动的神秘学能量中。在那时外界就是一个溢满灵性的巨大术式，一个高压的放电云层——一个特殊的电场。”
“我们一直苦苦寻找的免疫‘暴雨’的关键成分，非对称核素R，甚至就光明正大地潜藏在大气里。”
“这就像曼德拉草既是毒药也是解药，海浪同时做前进和后退的运动……解答从来就蕴含于问题之中。”
“施术者自身不够的‘神秘学能量’，完全可以从‘暴雨’时期的外界借到——我们缺乏的，只是一根引线。”
“而科算中心已经有了所有计算所需的数据，过去八年里我们搭建的观测体系并不是白费的！完全可以建立一个数学公式，告诉我们血统为x的人，要从‘暴雨’中借多少‘灵性’。”
“然后，做一个帮助施术者从外界“借电”的转换器——限度的桎梏就不再存在——只需要一次计算，一次转换。我们，就可以让每个人都成为施术者。”
他伸开手臂，结束了自己激动的演讲。
好在，意识唤醒者们大多没有表情，你很难从它们脸上判断出当下的心境。
“……我真是后悔听你的废话，阿德勒研究员，你到底在说什么？”乌尔里希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首先，你构建了一个比喻体系，然后在这个比喻的逻辑里完成了推理——”
“——我承认，后半部分的确是纯理论。但我的出发点是正确的，我参考了神秘生物学专家的论文——”
“但神秘学不是电！看在科学的面子上，你真是被突然复活的创意冲昏了头脑，才忽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神秘学不是电学，你对它的原理一无所知——”
“但它是一种能量，对吧？我们谁也不知道“暴雨”的原理是什么，可它是一种巨大的神秘学能量场！我们理应可以利用它，就像神秘学家用术阵来增幅仪式效力——”
听着乌尔里希与哑谜的争吵，【繁星】的眼中不断闪烁着阵阵蓝光。
她正在进行计算，通过构建模拟环境来判断哑谜所说的话是否具有可行性。
半晌，在明灭的闪光消失之后，她开口了：“按照哑谜所说的情况来看，他所提的方法具有可行性。”
“将人体比作用电器，将诅咒比作拥有庞大电压的电源......而人体这个用电器太过弱小，无法承载这么庞大的电压，因此才会招致诅咒。或者说，诅咒只是人体被庞大电压击穿的具象化。”
“而阿德勒的意思，就是用暴雨中的非对称核素R，来充当我们这个串联电路中的‘R’，即电阻，以此构成一个健康、能够运行的回路......不错的设想。”
“他所提及的电场相关知识并无出错的部分，如果真的可以将神秘学能量场与电场相比拟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哑谜提出的方法。”
“前提是基金会有相关技术来完成相应的实验。而且，这其中有一个问题......”
“噢，我也明白阿德勒研究员的意思了。这的确是一个很有创意的方案。”总负责人从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打断了【繁星】的话：“基金会也存在着相关的技术，我们可以即刻开始实验。”
“可是露西女士——”
“没关系，乌尔里希先生。我注意到人们总是在聪明的同时很愚蠢，也许这就是同行评议机制会存在的原因。”
哑谜刚神气地看了乌尔里希一眼，就听到了露西的话语，下意识地回答道：“谢谢您的理解……嗯？”
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总负责人充满善意地点点头，为自己学过的沟通技巧能派上用场而感到欣慰。
“1939年，发明家克里安和他的妻子范伦缇娜发明了一种独特的高电压照相术，能拍摄出人体和物体发出的独特能量场。这项高电压电子照相术，成为了科算中心日后建立神秘学量化体系的依据，其成果也用在了今天的‘暴雨’观测体系上。”
“它能帮助我们捕捉，记录，测量那些不可见，但切实存在的神秘学‘辉光’。”
不再浪费时间调停，机器下了决断。
“我们有‘暴雨’观测站，有已经成功的施术者，也有优秀的计算人员。”
“乌尔里希先生，你去找约翰·提托小姐。让她主导公式计算。然后，你去安全区外做一次实验，记录下施术所需的灵性常量。”
“——噢，记得不要把咒文内容告诉他们。我想总有人会忍不住念咒。”
磁流体不情愿地嗡了一声，但仍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希曼，你去通知x研究员，他之前研发的‘平衡头罩’可以作为转换器的原型。这个头罩可以平衡外界和人体内的能量场，最早用来帮助研究员接触高危神秘术制品。我们只要把它增强，就能实现阿德勒研究员所说的效果。”
“但是按下他们的试验申请。在副作用的研究完成前，不能进行任何实验。”
助理鞠了一躬，开始起草一封文件。
部署在一分钟内就结束了，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
除了有些人似乎被剩了下来。
【繁星】和哑谜站在办公室内，互相干瞪眼。
【繁星】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之后，突然开口道：“你的理论有一个严重的缺陷，我不相信你没有发现这个缺陷的存在。”
“神秘学家的施术能力和他们的血统纯度呈线性关系——这和他们体内独特的细胞群有关。低阶的神秘学家无法驾驭高阶的神秘术式，这是客观上的事实。”
“而你的办法如果成功，那么就解决了低阶神秘学家们的施术问题。”
“但是......”【繁星】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哑谜，说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但是那些人类呢？”
“人类要如何施术？”
一针见血的问题。
露西此时也看向了哑谜，这个问题也是她想问的。她很好奇他会如何回答。
“……这个方案的确无法考虑到人类，因为我的设想建立在效率最大化的基础上。”
哑谜的眼神稍有躲闪：“要加入人类，只能寄希望于后续的免疫护具，在我们彻底掌握术式后，将它储存于神秘学科技制品中。”
露西突然开口说道：“那么你现在应该继续完善它。”
“——什……？”哑谜的头抬了起来，脸上满是惊讶：“女士，距离‘暴雨’落下只有十六小时零三十分钟了！！！我们没有时间再——”
“方案的可行部分已经推行下去，整个科算中心都会来支持，你的构想绝不会被浪费——但你必须完善这个方案，我们应该一视同仁地解救所有人。”
“在‘暴雨’中进行实验的机会，只有这16.5个小时。”
毋庸置疑的指示，不存在任何模糊的空间。
“……明白了，我会想办法的。您是正确的。”
哑谜大步离开了。
“眨眼频率改变，面部肌肉紧张，眼神躲躲闪闪......”【繁星】看着哑谜离开的背影，淡淡地说道：“他撒谎了。”
露西不置可否地转过身去，重新坐回了实验台座上，说道：“他作为人类，不会考虑不到他的种族。”
“但他依然提交了这个方案。为了效率，战略性地放弃了自己的种族。”
希曼将笔尖从刚起草的文件上抬起，将其放在一边，对着露西说道：“您是否对他太过苛刻了？”
“但这是正确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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