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姜璃浅红着眼，疯了似的敲打着洞口的结界，“凭什么关我，你们凭什么关我！”
破皮的拳头满是翻开的血肉，她无力地瘫坐下去，苦涩的眼泪顺着苍白的脸流进她的嘴巴里，说不出的反胃恶心。
“为什么关我……
“师尊，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过的，你会来看我的，你说过会回来的……”
她明明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她明明可以拉住师尊的，二师兄让她来带师兄走，可她却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师尊离开她的世界，离开阵峰，让二师兄因为自责差点再也醒不过来。
是她蠢！是她笨！
她是阵峰的罪人啊！
要她，要她怎么回去面对师兄师姐，她就是废物。
废物！废物！废物！
姜璃浅抱住自己阵阵发痛的脑袋，蜷缩着身体靠在角落里，眼泪不停地掉，身体一阵阵发冷，每一下呼吸都好像是在对她的凌迟。
感受到主人内心剧烈的情绪波动，沉睡的心心被惊醒，她从小主人的心口飞出，担忧地用小手摸了摸小主人的额头，又张开手，抱住小主人，将自己的脸，贴在她满是泪水的脸颊上。
“不哭，不哭，小主人，不哭了，好不好？
“心心好难过呀，小主人不开心，心心也觉得心好痛好痛。
“小主人，心心给主人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难过了……”
听到心心的声音，姜璃浅的眼泪更是破碎得不成样子，她用力地回抱住她，像是在抓住溺海里最后一根浮木。
“心心，我什么都留不住，我什么都留不住……”
心心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小主人，你还有我啊，心心永远都会在小主人身边的。”
姜璃浅近乎破碎地问她：“会吗？你真的会一直在我身边吗？永远不离开？”
心心用力点头：“心心会。”
“真的吗？”
“真的。”
“不骗我？”
“心心从不欺骗主人。”
被这样坚定的选择，姜璃浅骤然空寂的心好似终于有了一丝暖流，她双手捧着她，将她放在自己的心口，竭力地汲取一点撑下去的光明。
流泪太多，眼睛干涩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把眼里的湿润全部擦掉。
她不该再脆弱下去了。
在这里干哭是没有用的。
她应该努力尝试去做些什么，至少，至少……
“小师妹，小师妹，你在这里面吗？”
传音入密。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璃浅愕然抬头，就看到结界外，二师兄付温年病着一张脸，尝试想要进来，又被结界无情弹开。
三言崖除了传音入密，是听不到一点点声音，姜璃浅所有的愤懑悲伤，不过是自我折磨，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到。
在这样的地方，风声，雨声，空气划过水流的声音……通通都没有，寂静之地，其实很恐怖，人多待一会儿，就会被逼疯了。
所以同为禁地，三言崖有意无意路过的人最少，基本不会有谁想不开来这儿。
姜璃浅以为二师兄一定恨死她了，是她的愚笨才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失去了师尊，她根本没奢想过二师兄会拖着虚弱的身体来三言崖找她。
洞口的结界是单向的，她能清晰地看见外面二师兄的一举一动，二师兄却不能看见她。
她本想立刻回应二师兄的，可法诀还没出口，她竟然害怕地想要往后缩，离他远远的，最好不要看见他的脸，不要看见他对她失望痛恨的表情。
她不敢。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承认，她是那么的胆小懦弱。
“小师妹，你在里面是不是？”
她闭紧了嘴巴，指甲深深抠进了身后的岩石壁里。
沉沉地一声叹息，结界外，付温年默然无声。
姜璃浅听到这声复杂难言的轻叹，一瞬间别开眼，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二师兄大概……永远不想看到她了吧……
“小师妹，别难过，成么？”
付温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往结界里看，而是疲惫地，极力隐忍着难过，靠在洞口，满身薄衫寥落，身销立骨。
“师尊……师尊的事，是二师兄无能，明明早就知道，可还是什么都阻止不了。
“对不起，小师妹，
“真的对不起……”
他那么努力修炼，没日没夜地研究封印大阵，心里无数次准备好了跟峰里师兄师妹告别，然后代替师尊，为了天下苍生，从容赴死。
可这些都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幻想。
他明明早该想到的，纵然他再小心翼翼，他的心思又怎么会瞒得掌门仙尊呢？他才是洞若观火，执掌宗门一切的那个人。
他们阵峰的命运从那次大战之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生与死擦出的轮回，师不忍，徒甘愿，说到底谁都没错，只是必须得有人为天下而死，如此而已。
这一次会是你。
下一次，就是他。
这是个注定无法解开的宿命。
现在，师尊走了，最难过的一定是小师妹，她知道了师尊走的真相，而他又把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交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去找师尊。
她没能带师尊回来。
她一定会自责，一定会觉得没能救得了师尊，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师尊。
可，不是这样的啊。
真正该道歉的是他。
麻绳断裂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最后一次的拉扯。
付温年仰起头，望向了高空里，自由飞翔的鸟群，眼里模糊了一瞬，又渐渐明晰起来。
阵峰的悲剧还会延续下去，他的悲伤不能太久，作为阵峰的二师兄，他有责任，也必须想办法，结束这个悲剧。
或者随时准备好，替阵峰的所有人，上路。
但在这之前，他有一件事一定要跟小师妹说。
“小师妹，凡祭阵之人，最后都会彻彻底底离开这个世间，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大师兄，还有宗门的人，他们可能就不会记得咱们阵峰还有过一位为他们所有人以身赴死的峰主了。
“小师妹……别把师尊的事告诉大师兄和卿卿，让他们……让他们就这么忘记师尊吧，痛苦的只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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