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楼煜和谢苍谣持剑而立。
两位剑修对视一眼后，就双双拔剑而出，剑气瞬间覆盖了整座擂台。
修为低的几乎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只能根据偶尔闪过的剑光去捕捉剑修的衣角。
辛莲选了个能同时看到楼煜、雁来月和曲云昭的位置，一心三用，分身看着三个人。而洛南枝，她可没有三双眼睛，一会儿看楼煜，一会儿看雁来月或曲云昭。心里还吐槽，回去后非得研究个能同时看不同位置的擂台的法器。
在辛莲眼里，她清楚看到楼煜和谢苍谣的每一剑，劈、砍、刺、戳……赤子心与溟灵擦出火花，他们的剑气也落在对方的灵力护罩上。
郝连乘走到辛莲身边坐下擂台，同她一起看向擂台。
辛莲最了解楼煜的剑势。
楼煜幼时，引气入体是由外祖父教的，关于剑的基本用法也是他教的。后来外祖父逝世后，他便由门中长老教导。
因为当时年纪小，所以学的都是基础剑法。其实说剑法也不太恰当，无非是一些挥剑、劈剑、落剑的姿势罢了。这也是大多弟子入门都要经历的，有师尊的弟子自然是由自家师尊教导。
所以，来教一些没背景没天赋的小弟子的长老也是个惯爱偷懒、油嘴滑舌、见风使舵的。
那时谁都知道，楼煜虽是宗主之子，但宗主并不在意。
长老每日也是划水上课，楼煜学的很吃力，什么都不明白，第一次问长老问题时就被他以“不尊师长”的理由臭骂许久，于是再也不敢问了。
再后来遇见辛莲，便自然而然由她教导了。
只是彼时的辛莲也差不多无人教导，两个小团子对着脑袋看书上划出的剑招，一点点自学起来。
辛莲更聪明，往往是她先会了，再来教楼煜。可楼煜那时既胆小又不太敢说话，很多都不懂，总是要辛莲教好几遍。
时日长了，辛莲就十分不耐心，有次没忍住骂了人。
小楼煜当时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也没哭出声，就轻轻说：“你、你不要生气，我不学了……不学了……”
他拿着小小的木剑，转身往外走。
那时的小团子什么也不懂，他只是想，学剑真的好难啊……
每个人都凶他。
或许他不适合学剑吧，他以后都不想再拿起剑了。
辛莲脸色有点难看，明明是这小蠢蛋太笨！
她不过骂了两句，就跑了？
还说什么不学了？就他这身份，不学剑是等着被别人欺负死吗！
辛莲大步追上人，将人按着，大力拉回来。
她故作凶恶：“你说不学就不学？你不学我上哪儿找人陪练去？必须给我学！”
没过多久，辛莲知道了楼煜以前过的苦日子，包括他被那长老骂过许多次。
当时她沉默了很久，在楼煜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时，终于低低道：“以后，我再也不会骂你了。”
边晚以前总说辛莲用剑的很多姿势都有问题，其实楼煜也一样。
而她在边晚帮自己纠正后，又同小时候一样，再去教楼煜。
流光剑法的全三式，都是辛莲一剑又一剑教楼煜的。
前几年，辛莲还问过楼煜，要不要在东门找一位老师？
楼煜当时下意识道：“师叔就是我的老师啊！你是不是又嫌弃我笨了？”
自他长大，辛莲何时说过他笨？
她摇头：“你也知道我是自学，这些年没走火入魔也是运气好，算什么老师。”
“那我不管！我知道师叔是永远不会放下剑的，那也不要放下我！万一他们也骂我呢？”
“……好。”
这一教，就教到现在。
她最清楚楼煜的剑势和剑意，自然也最担心这一场。
谢苍谣不可能将机会拱手让人，楼煜又不愿认输，自然要吃许多苦头。
楼煜与谢苍谣已过了几百招，淡紫色与白色的剑气布满整个擂台。
赤子心是最适合楼煜的剑，它只会认拥有赤子之心的人为主。
楼煜纯粹，赤子心也纯粹。
它的剑气干净得不染尘埃。
溟灵的深海之气每次落下时，都如潮水无声退去。
楼煜看着谢苍谣，他压了压剑，辛莲知道，这是发动流光剑法第一式的起势。
楼煜速度飞快，数个他手持长剑，从不同方向冲过来！
擂台。
南宫追和雁来月相互见礼后就拉开了架势。
南宫追出自沧流山庄，沧流山庄十分神秘，但之前也不是没有出世的时候。
在第三场开始前，雁来月还特地去查了些关于沧流山庄和南宫追的消息。
沧流山庄主修符道，之前走出来的修士里，也有些剑修刀修，但比较少，大多还是走符道。而在符道上，他们其实对符咒更为了解，也就是不需要依附符纸，单靠结印和念咒就能发动的咒术。
和法术类似，但本质上有区别。
像南宫追，南宫是沧流山庄庄主一脉之姓，南宫追也是这次山庄出世弟子们的领头人，比起符箓，他更擅长咒术。
能亲自体验流传较少的咒术，雁来月也是有点兴奋的，但他更加谨慎。
箫声一出，一面攻向正在念咒的南宫追，一面为自己布下牢固的防御结界，同时雁来月飞快游走，手里的阵线悄无声息地布下。
南宫追双手结印，嘴唇蠕动着。
箫声化作层层气浪扑向他，却被突然冒起的大火吞噬。
擂台周边冒起一圈大火，扑腾的火焰咬上雁来月的衣角，他下意识前行避开，脚下一圈藤蔓缠上来。
箫声一转，音波化为利刃，割碎藤蔓。
南宫追掌握咒术非常之多，金、木、水、火、土……都能被他操控，雁来月提了十分的警惕，像是破阵一样。
同时，他也以阵线布下阵法，两人有来有回。
一时间，擂台上水火四起，灵力飞泻，虽不如楼煜与谢苍谣这边破坏力度大，但也算
而玖号擂台。
齐改之倒是很想和曲云昭交流交流，奈何人家根本不理他的废话。
曲云昭看着齐改之乱糟糟的头发，面无表情，心中却很嫌弃。
他双手结印，一道法术瞬间凝成，飞向齐改之。
齐改之面上笑容不变，口中依旧说着：“我们也算是朋友！朋友呢，就是为彼此两肋插刀的！可我只知道你的名字，还不知道你练的什么功法……”
齐改之一个翻身，单手打出一张符箓，其中灵力爆出，与飞过来的海鸟撞在一起，两股极强的灵力在眼前爆开，齐改之吹了声口哨，然后飞快变换位置。
曲云昭自知这泼猴顽皮，一群海鸟飞扑向齐改之。齐改之面不改色击退，笑嘻嘻问：“云昭，你只会召唤海鸟吗？”
说完，他便感觉脚下湿湿的，面前的擂台好像开始倾斜似的。齐改之低头，惊讶地发现擂台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水波。
不……或许并不是简单的水……
而是波涛汹涌的西海！
齐改之悚然一惊，抬头四顾，只见他与曲云昭两人正站在海面上，脚下是波光粼粼、看似温顺的西海，周围是一片绚丽的云彩，连天空也是梦幻的蓝。
他动了动脚，很感兴趣。
“这就是西海？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真是漂亮啊！云昭，我们以后去西海能……”
不等他废话完，平静的海面突然怒发冲冠，它严重倾斜着，齐改之那边完全低下去。他抬头，只见一条硕大的海龙张着巨口朝自己撞了过来！
擂台外，众人只见曲云昭和齐改之站在满是水的擂台上，两人眼睛紧闭，似乎进入另一个世界。
齐改之爬起来，吐掉口中的海水，他头发被冲散了，湿哒哒的。随手把额发往后一捋，齐改之抬眸冲那头的曲云昭笑。
“你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帮我洗个澡？”
曲云昭淡淡看着他，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丑，脏。”
齐改之：……
他感受到了浓浓的嫌弃。
齐改之怒了，还没有人说他丑的！他抽出符箓，踩着海浪，冲向曲云昭。
符箓在空中燃烧，化作各种攻击，冲向那人。曲云昭不慌不急，只淡淡抬手，那些海浪便十分乖顺地任他号令，一层又一层地升起，破开齐改之的符箓。
曲云昭修炼百川盈心法，此心法灵感源自西海，以水为本，容纳万物。
这里的一切都是曲云昭的灵力化作的，但在这里发生的所有打斗都是真实的。
而且，无论齐改之遮蔽自身气息的符箓有多么厉害也没用，只要他人在这里，就躲不过曲云昭的眼睛。
万千剑影刺向谢苍谣，谢苍谣举剑而下。
溟灵属水，谢苍谣修炼的剑法名为——无涯，是一种水属性剑法，也是段熙特地为他创造的。不仅适合溟灵，也很适合谢苍谣。
无涯第一式——空流。
只见谢苍谣周身犹如蒙上一层水雾，虚实朦胧。那些水雾渐渐化为清澈灵动的水流，宛若长龙，奔向了剑影。
长龙与剑影一经碰撞，剑光刺目，众人忍不住抬手一挡。再睁眼，只见满地流水中，剑影七零八碎。
谢苍谣持剑斩落最后机几道剑影，抬眸就对上楼煜斩过来的赤子心。
两柄稀世宝剑相击间，其上的纹印都闪闪发光，谁都不服谁！
转眼间，两人又过百招。
两人再次近身时，互拍一掌后双双推开。谢苍谣手中溟灵往地上已经没到脚腕上的流水中一挑，那被挑起的水流瞬间分裂成数不清的水滴，水滴一涨，化作万千闪着银光的月牙刃，飞向了楼煜。
在那淡紫色的剑气中，这些银色的月牙覆上银霜，美得无可比拟。
楼煜的眼瞳中映照出那一轮最美的弯月，似乎回到了最惬意的时候。
“师叔……”
他喃喃着，却仍是提起了剑。
流光剑斩断银月牙，提起的赤子心被溟灵架住，谢苍谣用力挑飞，飞快落下一剑。
右臂被划伤，楼煜后退一步，咬了咬牙。
捌号擂台，雁来月和南宫追较量了快一个时辰，两人灵力皆有损耗。雁来月的阵线被破坏大半，南宫追身上也带了伤。
互相看了看对方，南宫追的咒术又要再来，雁来月箫声一转，另起一个调子。
南宫追身形一僵，然后缓缓落下双手，他双眼无神，身边的阵线却亮了起来，形成一道阵法。
“糟了！师兄他中计了！”文定焦急不已。
林钦看了看那道阵法，不禁感叹：“明明师兄一直在防备他布阵，雁来月行动处处受制，竟然还能仅以三根阵线就布下阵法，还真是天赋异禀。”
步子幽等若水派的弟子都有些激动。
“雁师兄成功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雁师兄一定可以的！”
“看！南宫追已经向擂台边走去了！雁师兄要赢了！”
若水派的两位长老却没有过早高兴。
雁来月牢牢盯着南宫追，他的神识飞速耗掉，全用在控制南宫追的阵法上了！
他向来不喜欢见血，在比试上，做不到像剑修刀修那般拼命，那就只好让南宫追自己走下擂台了。
虽是如此，但他心中一点也没即将迎来胜利的喜悦。
雁来月的心提得越高，箫声越发激昂，手中的阵线也勒出了血。
就在南宫追已经一只脚踏出擂台时，他突然回身。
同时，雁来月手中的阵线突然断开！
他感觉到有什么扑过来了，箫声瞬间拉高！
他飞速离开，可密密麻麻的长剑已经冲到眼前，而后面是同样的刀光！雁来月一手玉箫，一手潮生，乐声将剑光与刀影逼退。
但一只爪子也探上了他的胸口。
雁来月抬头，对上一双竖瞳。
是南宫追咒术唤出来的兽影。
雁来月转身看向南宫追，勾唇一笑。
“是我棋差一招。”
兽影散去，南宫追朝雁来月拱手。
“西海雁来月的箫声，还有你的阵术，果然厉害。”
他静静地望着雁来月：“如果你的杀心再重一点，我就会输了。”
和此时其他擂台上的人比起来，雁来月的下手是很温和的。他的箫声和阵法中都没有杀意。
雁来月耸肩：“这是比试，又不是生死战。”
说罢他就跳下擂台，看了眼曲云昭那边，然后奔向辛莲。
曲云昭和齐改之在他的小世界里斗了许久，终于出来了。齐改之弓着身子，戒备极了。
“好……好你个……曲云昭！真……真是看不……出来啊！你……你还有……这一手呢！”
他气喘如牛，还是坚持吐槽，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哑巴，这辈子这么多话！
在小世界里，齐改之就像翻不出五指山的小猴，任他符箓万千，也逃不开曲云昭。
累得要死出来了，曲云昭还和没事人一样！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三吟宗还有这功法呢！
曲云昭抱臂，有些不耐烦：“你认不认输！”
阿雁那边结束了，他也想赶着去看楼煜那边。
“不认！”齐改之被气到了，抽出符笔当场画符：“我就不认输！”
“啧！”曲云昭抽出神器分身，一把小巧的红弓，对着齐改之开射。
如辛莲所说，齐改之此人，小聪明太多。他的符箓，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而且他完全不走寻常路，没画好的符箓也敢丢出来，让它炸开。所以在小世界内，曲云昭其实是有点不高兴这人把湛蓝的海水弄得脏兮兮的，才把他提出来。
现在他不想和这小乞丐丑八怪玩下去了，当即发出两箭，一箭射中齐改之丢出来的符箓，一箭射中他本人。
齐改之直接被灵箭中的巨大力量掀翻，一直撞到擂台下方的看台边，也是季朝雨和任泱的脚下。
季朝雨：……
胜负一分，曲云昭都没看齐改之是不是还活着，也飞快溜了，等齐改之从灰尘中站起来，想要冲曲云昭说几句失败感言，就发现擂台上空无一人。
齐改之：……
告状！我要和启明星告状！
雁来月和曲云昭的比试，辛莲一直都在看，此刻两人一前一后过来，她抬手分别点住两人手腕，查看了下两人体内。
曲云昭还好，解决齐改之没费多大劲，倒是雁来月，他灵力损耗一大半，神识也是。
辛莲皱眉：“神识修炼不易，你怎么如此大胆？”
雁来月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讨好地笑：“诶呀！毕竟也是关乎前十的一战嘛！赢了就能和你一起去龙池了呢！”
他撒娇似地晃了下辛莲的手臂，辛莲还能说什么？
她抬手塞进雁来月嘴里一粒丹药，看了看三人，视线又落在台上的楼煜身上。
“去不了龙池也不要紧，那不是什么稀罕物，以后，我会给你们更好的。”
雁来月和洛南枝笑着点头，几人一齐看向楼煜。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楼煜浑身带伤，赤子心染上了主人的血，躁动不已。谢苍谣也有受伤，但显然比楼煜好许多。
雁来月喃喃：“不妙啊……”
洛南枝把过程大致说了，几人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
楼煜一次又一次发动流光剑法。
他这一生，只一柄赤子心，也只练一套流光剑法。
他比任何人都专心，流光剑法也比任何人使得都漂亮。
但他也一次次被谢苍谣打退。
楼煜的鲜血将衣衫彻底染红，但他依旧不肯放弃，每次都咬牙站起来。
从未时打到亥时，从午后打到将近半夜。
这期间，何千烛和卓不凡、钟之宁和闻蛟也都结束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楼煜和谢苍谣之上。
擂台上满是血迹，辛莲看着那道硬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身影，已经很久没开口了。
楼煜被血糊住的额发遮住了一只眼，她竟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
谢苍谣静静望着面前的人，等着他又一次站起来，然后提着剑，向自己杀来。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想。
洛南枝急得走来走去，看台上的姜书瑞也叹气：“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倔呢！认输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
所有人都静静望着。
在这之前，楼煜只是人们常说的，辛莲身边一个最护她的师侄，有点像狗。
但今夜之后，任何人都会称他为——剑修楼煜。
楼煜咽下口中的鲜血，再次冲向谢苍谣。
谢苍谣劈开那些数不清的流光剑，他定了定心，毫不犹豫提剑，朝着楼煜狠狠落下。
这一记重剑，直接从楼煜右肩划到左腹下。
一道狭长的血口。
楼煜喷出一口血，落地时身体惯性后移，他用那只没握剑的手，死死抓住地上，最后险险落在擂台边缘。
他闭上了眼，似乎昏死过去，好半晌都没动静。
执事长老见状，在心中默念了一刻，那血人依旧没动静。
他咳嗽一声，正要宣布输赢。
谢苍谣抬头看向他：“长老，请再给他半个时辰。”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愿意给楼煜半个时辰，后果我自负。”
“这……”长老犹豫着，看向辛莲：“楼煜已经身受重伤，若是……辛莲少使，你是楼煜的师叔，你看？”
此时，长老本来询问楼煜所属宗门的意见，但楼煜当初报名时用的身份就是散修，加上他和辛莲的关系如今已是无人不知，长老自然是来过问她。
辛莲淡淡道：“按谢苍谣说的来。”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玉台，略微拱手：“我知会长及各位统领事务繁多，可前去处理，这里一切，尽可交给我。”
此时，她是辛莲少使。
翟秋声笑了笑：“无妨！就让本座也凑个热闹吧。”
没有一人离去，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个血色的身影。
谢苍谣也静静看着，他身上带着伤，这样也算是干耗自己的灵力，但他依旧愿意给楼煜一个机会。
半个时辰很快就要到了。
洛南枝小声嘟囔着：“起来啊！楼煜！楼煜！！你快起来啊！！！站起来啊！！！”
辛莲平静看着，看着时间临止时，那个小孩终于动了。
他似乎也知道这机会来之不易，急切却依旧站起来了。
微凉的夜风中，数人的注视下，楼煜再一次提起了赤子心。
他跑过来的身影是那么摇晃，谢苍谣觉得，这一剑不需要那么重了。
只轻轻一剑，楼煜再次落地，彻底昏死过去。
结束了。
执事长老宣布输赢。
辛莲飞身而上，她小心翼翼抱起楼煜，转头对谢苍谣颔首，又对雁来月几人道：“你们先回去，我带他去治伤。”
说完，她抱着人，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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