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西城外,一处小山坡上。
身形高大壮的朱皇帝,威武不凡,刚刚登陆上岸以后,就来到这个小山头。
目的很简单,他要看一看这个常德城,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啊。
他娘的,打生打死半年多。
耗费了那么多的钱粮,死伤无数将士,丁壮,总是要好好看一看的。
说实在的。
这要不是,去年打了那么多胜仗,又搞定了大西南土司问题,缴获了大量的钱财和俘虏。
这样的泥潭战,他也是耗不起的,容易伤筋动骨,一战就打回了永历朝。
确实是惨烈啊,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遍地苍夷啊。
清平门,常武门外,明军清军阵地上,全都是环形工事,壕沟营垒,纵横交错。
尤其是清军的营垒,矗立在城外面,中间还有护城河。
残破不堪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城墙垛口都没了,应该是明军大炮轰击的效果。
没错,城头垛口都没了。
上面又堆积了大量的工事,黑洞洞的炮口,架在上面,瞄准城外的明军营垒。
这就难怪了,李定国再勇猛,也是无计可施的。
壕沟硬寨,本就是最难打的,再加上居高临下的火炮,当真是难上加难啊。
在这种两军对垒的情况下,护城河都摸不到,想炸城墙,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啊。
“哎”
又察看了一会儿,朱皇帝深叹一口气,才放下望远镜,开口问道:
“马鹞子”
“这个城,你也攻打过不少吧”
“说说看,难点在哪里?清狗子的火炮?”
“这要是用两倍,三倍的兵力,能不能有机会破城?”
、、、
来到这个杀伐时代,吃人的世界。
他这个皇帝,注定就是一个武夫皇帝,一辈子都缺不了征伐打仗的。
打仗这玩意,古往今来,也是通用的。
打的多了,自然就会打了,很多泥腿子,就是这么搞的,最后变成开国名将。
旁边,说到打仗的时候,王辅臣就按耐住内心的躁动,变的严肃起来了。
“回禀陛下”
“这两个城门,早就被打烂了”
“末将,跟其他几个将军,都攻打了不下十几次”
“但,最后,都是无功而返,伤亡大量的将士,丁壮民夫”
“其主要的难点,还是因为城墙,太高太厚了”
“陛下,你看啊”
、、、
说着,他就指向最近的清平门,耐心的讲解道:
“其实,火炮这东西,还好一点”
“毕竟,射速太慢,需要反复的清膛,填装弹药”
“将士们,也是经验丰富,炮击的间隙,才会往前冲杀,能减少伤亡”
“此战,打了那么长时间,打成了泥潭战”
“里面的洪老狗,应该是吸取了贵阳城的守城经验,改进了不少兵械”
“如今,他们也装备了大鸟铳,类似咱们的抬枪”
“装弹是少了点,威力也差一点,但射程上差不多,能射杀到七十丈左右”
“几百杆,全部齐射的话,威力还是非常恐怖的,一杀一大片”
“还有,陛下再请看”
、、、
说到这里,马鹞子又指了指上面的城墙,垛口,继续讲解道:
“城墙上”
“看上去,啥都没有,光秃秃的”
“其实呢,垛口后面,其实还隐藏了不少兵械,咱们很难发现”
“都是一些小型投石机,平时放倒,藏起来”
“一旦战事焦灼的时候,那些投石机,就开始发威了”
“投掷大量的火药灌,猛火油,硝石易燃的包裹,跟咱们的飞雷炮,威力差不多”
“这个洪老狗,也是阴狠毒辣,灭绝人性,哪里人多,就往哪里丢”
“无论是咱们的人,还是城外的清狗子,都是无差别的杀伤,一死就是一大片”
“末将,也尝试过,半夜时分偷袭”
“可惜,里面都是壕沟,上面藏了不少铃铛,一碰就会惊醒清狗子”
“尝试几次以后,伤亡了不少,末将也不敢再浪战了”
、、、
说到最后,又担心被朱皇帝看不起的马鹞子,双膝一软,直接猛的跪下去。
梗着个粗脖子,黑脸如铁,目光坚毅,清澈坦诚,吼声如雷:
“陛下恕罪”
“末将一介武夫,厮杀了几十年,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末将,麾下的三千将士,打进入常德以来,就伤亡了一大半”
“很多百总,哨长,队长,都死伤了好几茬,今天任命,明天可能就没了”
“末将,也亲自带兵,冲杀了好几次,就是打不进去,死了不少将士”
“咚咚咚、、、”
磕头如捣蒜,一心想求上进的马鹞子,额头瞬间就殷红了,血迹斑斑。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三十多岁的他,阅历太丰富了。
如果说,朱皇帝是一个单纯的武夫,马鹞子肯定只会请战攻城,不顾任何的伤亡。
但是,很明显,他明白朱皇帝不是这种,精明老辣的很。
这个是世道,武夫是不会缺的,只有那种带脑子,才能走的更远,爬的更高。
“呵呵”
霸气的朱皇帝,并没有在意磕头不止的马鹞子,还有他说的问题。
反而是望着清平门,呵呵摇着头,喃喃自语道:
“洪老狗,洪老贼”
“说的好,都是汉贼,清狗子”
这个马鹞子啊,武力值爆表,脑瓜子也很好用,说话很好听。
他的上上一任恩主,就是常德城里面,大名鼎鼎的五省经略洪承畴。
现在,一转眼,就变成了洪老狗,洪老贼。
所以说,这个世道啊,就没有多少人,值得信任的,可百分百托付的人。
唯有自己够强大,刀把子够硬,才能真正的慑服,威压这帮朝秦暮楚的丘八武夫。
“啪啪啪”
“马鹞子,起来吧”
“年初的时候,你送来的礼物,朕很喜欢”
“你的本事,朕清楚的很,好好干,朕看好你”
、、、
“咚咚咚”
地上的马鹞子,感受到肩膀上的铁砂掌,千斤神力,汗颜啊,胆寒啊。
唯有继续卖力,继续磕头如捣蒜,敞开肺管子,使劲嘶吼着:
“吾皇万岁,大明万年”
“陛下神武,雄才伟略”
“末将一介匹夫,愚钝不才,略有勇力”
“末将,愿誓死追随陛下左右,为陛下披坚执锐,扫平天下敌寇”
、、、
朱皇帝的话,老贼头当然是听懂了,才会感受到压力啊。
刚才,他讲解了那么多,朱皇帝一个字都没有点评。
仅仅说一下,礼物的事情,直击灵魂深处,心脏要害啊。
没错的,所谓的礼物,其实就是几个头颅。
当初,他跟着李定国来这里,攻打这个常德城。
守城的老家伙,就是五省经略洪承畴,也是他的上上一任恩主。
很自然的,老辣阴毒的洪承畴,就派人来劝降,策反了。
但是,马鹞子更狠,话也不听,直接当着何泉的面,剁了两个使者。
然后,再打包装好,交给主将李定国,随后,这两个头颅,也就是送到了后方。
如今,朱皇帝再次旧事重提,其中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明摆着,就是告诫马鹞子,给老子老实点,别再朝秦暮楚,风吹两边倒了。
只要好好干,好好打仗,后面会给机会重用的。
说实在的,现在的马鹞子,也不敢有其他想法啊,否则,也不会直接剁了使者。
身边就有副将何泉,那是岷王府嫡系亲兵出身,皇帝的铁杆心腹。
下面的兵将,也都是重新招募的,基层将校,更是换完了。
。。。
“驾、嗒嗒,驾、、”
“吁、吁吁、、”
就在这时,后面的山道上,冲来了一队骑兵,烟尘滚滚。
为首的猛将,就是晋王李定国,正带着一大堆将校,闻讯赶过来了。
“护卫”
半道上,金吾卫的左卫大将白绘,也早就发现了山道异常。
脸黑如炭,怒吼一声,大手一挥,下令周边的护卫,拦住骑兵冲刺的山道。
然后,他自己才策马冲下去,口中狂吼道:
“下马,下马”
“圣驾在此,休得无礼”
“晋王殿下,陛下就在山上”
、、、
他老子是白文选,跟李定国那是铁哥们,自然就非常熟悉了。
当然了,这里是前线,白绘也不敢徇私啊,否则魏豹会扒了他的皮。
“草了”
“当真是陛下啊”
“搞什么啊,来了前线,也不说一声”
、、、
大老远的,李定国也看到了白绘,内心底巨震,忍不住的暗骂几句。
白绘是亲军营大将,出现在这里,等同于朱皇帝到了这里啊。
他妈的,太胆寒了啊,五脏六腑,都差点吓崩了。
当然了,此时此刻,容不得他多想了,也想不了那么多的。
左手一拉,扯紧马缰绳,右手一竖,口中暴吼道:
“停停停,全部下马”
“刘侍郎,平阳侯,王屏藩,江大川,随本王来,咱们上山觐见”
“马思良,其他的侍卫,全部在此等候,不得大声喧哗,不得随意走动”
“违令者,军法从事”
、、、
吼到这里,吼完了,身材高大魁梧的李晋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翻身跳下战马,大手一挥,打算就带着几个人,冲上去觐见朱皇帝。
“晋王,佩刀”
还没走出去,旁边的表弟马思良,就扯住了李定国的手臂,低声提醒了一句。
这可是觐见皇帝啊,身穿甲胄,再带上佩刀兵械,那不是找死嘛。
“嗨”
刚刚踏出半步的李定国,硬生生的定住了身形。
嗨的一声,拍了拍脑门,额头上的冷汗,直接就吓出来了。
反应过来后,连忙解下大砍刀,交给身后表弟,口中还吩咐道:
“拿好咯”
“还有这个匕首,这个短刀”
“还有,你们几个,平阳侯,王屏藩”
“身上的兵械,全部留下来”
“对对对,都相互检查一遍,短刀都不能带的”
“刘侍郎,说说看,可有什么要提点的?补充的?”
“怎么个回事啊,陛下啊,怎么就来了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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