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秃儿的话语断断续续，显然被突然身后出现的朱重八吓得不轻，手中血色丹丸也因此洒落一地。
朱重八并未去抢夺那布囊，然而当听到张秃儿提及大明寺之时，他的眼神却猛然一沉。
这手段让他不禁想起北方诸多邪教的恶行，心中顿时将这大明寺视作祸害。
“你骗贫僧一回，你要是敢跑 ，贫僧就先打断你一条腿。”朱重八冷冷说道，直接断绝了张秃儿心中想要逃跑的念头。
见张秃儿老实地点了点头，朱重八才继续问道：“你可知这佛丸是用什么东西所炼？你就敢这般贸然吃下？那大明寺真就有如此好心？”
张秃儿闻言却双唇紧闭，默不吭声，身体在朱重八的质问中愈发颤抖。
而他那瘦骨嶙峋的手将布囊攥得更紧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似乎极为害怕这布囊被朱重八抢去。
朱重八见状也是一阵无言，他目光扫过掉落在雪地上的佛丸，随后便弯腰捡起其中一颗。
随后他直起身来，将佛丸举至眼前，仔细端详。
只见这佛丸表面光滑细腻，且通体血红，宛如凝固的鲜血，乍看之下，竟瞧不出丝毫异样。
可诡异的是，这佛丸即便沾染上了地上的雪泥，却仍旧散发出几分刺鼻的怪味。
朱重八刚嗅到这股异味，便觉脑袋一阵眩晕，头昏脑涨，喉咙中也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之感，连忙将这佛丸拿开。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是什么佛丸。
朱重八猛然把目光转向张秃儿，语调冰冷如霜，厉声问道：“这破玩意一股臭味，鬼知道那帮秃驴拿什么邪门东西炼的，要是真咽下肚，寻常人只怕两天就没命了。”
听见这个问题，张秃儿却面露几分疑惑之色，本就惊恐的眼神此刻更是充满不解。
他胆怯而小声地回道：“大、大师，这佛丸哪有什么臭味？就算落在泥地里，但丹香应该还留有几分啊。”
这反问之话让朱重八一愣，眉头紧皱。
他一把将佛丸放在张秃儿的鼻翼前，声色俱厉地质问道：“这臭味如此浓烈，你闻不到吗？”
“大师，这佛丸上确实没有臭味啊，莫不是您闻错了？”
张秃儿上前一步，鼻翼微扇，随后仍旧是一副困惑不已的模样。“这佛丸小的都已经吃了快半年，那佛丸的香味和炸肉一般，却从没听谁说过佛丸有臭味。”
佛丸上的臭味令朱重八极为难受，却没有让张秃儿有任何反应。
此话一出，朱重八便知晓这佛丸极不对劲，手中血红色的佛丸还传来一阵阵的不舒感，令自己全身都对这东西充满抵触。
“这佛丸在你眼中是什么颜色的？”
“大师，这佛丸不就是黄色吗？跟秋后树叶一般，还能有其他什么颜色？”
张秃儿闻言挠了挠头，感觉这壮和尚愈发奇怪，但也老实地说出自己眼中所见。
朱重八闻言，很快便洞悉了其中缘由，面色顿时更为难看，眉宇间的阴影也愈发厚重。
佛丸上的颜色与异味或许只有自己才能见到嗅到，而且这佛丸还会欺骗寻常人，在张秃儿眼中，这佛丸怕是已经成仙药了。
而自己能识破这丹药真相，大概率是与自己的身体有关
见一枚小小佛丸上就有如此歹毒诡异的手段，朱重八顿时怒上心头。
他游历北方多地，也从李霄那听过种种奇闻异事，却还从未听闻过这般怪异的佛丸。
或许这大明寺与灰纸上的邪教有所关系，甚至可能大明寺就是这教派！
看来自己不仅要去走上一遭，恐怕还得大开杀戒了。
待朱重八将心中思绪收回，却发觉张秃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佛丸。
小乞丐那副垂涎欲滴的怪异模样，仿若饿狼见到了羔羊，眼中全无人性，让朱重八顿感一阵惊悚，脊背泛起丝丝寒意。
只听得 “咔嚓” 一脆响，朱重八直接将手中佛丸捏得粉碎，随后大手一扬，只留得细粉在寒风飘扬。
随后，他那大手猛地按在张秃儿身上，一股刚猛的力道传来，让张秃儿陡然回过神来，顿感生疼。
“你与贫僧说实话，这佛丸到底是什么来历，是否与那灰纸上的邪教有关？”
朱重八眸中怒火渐显，语气却比这二月飞雪还要刺骨森冷，让张秃儿心神颤栗。
“大师饶命！大师饶命！小的确实不知道这佛丸与灰纸上的教派有何关联啊。”
朱重八此刻浑身杀气，如同凶兽降世，仅仅对视一眼便令张秃儿全身发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积雪之上，就连手脚都没入雪中。
他面如土色，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胆战心惊地喊道：“小的这佛丸只能保人两天不饿，乃是小的生存之本，断然做不到一年不吃不喝啊，而灰纸上其他写的东西，小的也确实没在扬州城内见过。”
“你是从哪弄来的这东西？”朱重八眉头微皱，却并未将小乞丐扶起。
“听闻这佛丸是一位从道门改信佛教的高僧炼制的，从去年蝗灾之后便一直在城中发放赈灾，许多百姓都是靠这东西才得以生存的。”
张秃儿脑袋低垂着，压根不敢与朱重八对视。
“不止是流氓乞丐，就连寻常百姓都吃？扬州城内有多少百姓吃了这东西？”朱重八的声音愈发低沉，心中愈发感觉不妙。
这背后之人有这般本事，能炼出如此多的丹药免费发给百姓，那图谋必定不小。
张秃儿沉默了半晌，才嗫嚅着回答道：“如今城内除了那些贵族富商或者外来旅客，其他百姓大抵都吃了这佛丸，或许还有些商贾旅者好奇，也吃下过佛丸。”
朱重八闻言瞳孔骤然猛缩，旋即就意识到了一个重点。
扬州城的百姓虽然没有庐州城那般多，但这扬州城可是在京杭大运河的命脉上，南北贯通，去往各地皆是畅通无阻！
这幕后之人若想将佛丸运送到其他行省，那简直是易如反掌，更何况如今天下四处都在闹着饥荒。
朱重八旋即一把将张秃儿扶起，脸色沉重无比：“你现在就带我去那大明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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