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护国公府要给王芙料理后事，爵位继承人选迫在眉睫，因为葬礼上需要一个摔盆打幡的人。
容雪继承爵位的事果然被朝臣反对，因为彻底撬动了男性根本利益，以后勋贵家里出现爵位相争只会越演越烈。
昭翎干脆将这个当成普法案例在京兆府公审，臣民皆可旁听。
鉴于朝臣们也想参与堂审，京兆府将这个案子安排在下午举行，一连三日，征求各方意见。
本质上，容雪没有家族竞争对手，她要对抗的是千百年唯有男性才能继承家业爵位的制度。
每天下了朝，南宫承都会和昭翎一起去后堂听审，轻易并不说话。
容雪才十一岁，行事已经像个小大人，她做了充足准备，还请了在金羽卫任职的容巧巧为她的代理讼师。
时任京兆府府尹的，恰巧也是容家村出来的，三年前的探花李晋。
容巧巧舌灿莲花，在公堂上驳斥一个个朝官大儒，丝毫不露怯，到最后，观审的百姓已经不关心爵位怎么着了，倒是为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女鼓掌喝彩。
女儿家又如何？一样的光明耀眼。
最后一场，没有人辩得过她了，朝臣们派出来一个代表，让容雪签字画押，日后不能嫁人，只能招婿，生的孩子必须也姓容，才有资格继承国公爵位，且生下第一个男孩之后，爵位立即顺位下移。
这和当初容夫人招婿生子继承建安伯府差不多，只是容夫人自己没有当过一天建安伯，她的身份，很多时候还是金士钊的妻子，受到男权和夫权的制约。
容雪就不同了，她自己就是国公，一家之主，未来的夫婿如果没有强大的身份地位，就是仰她鼻息过活，是真正的男女对调的地位。
容雪当堂表示愿意。
堂审过后，百官没了反对理由，在王芙出殡前一天，由南宫承亲手执笔，亲手落玺，封了容雪为护国公府女世子，十八岁和别的勋贵子弟一起参加承爵考试，合格正试授予国公称号。
这件事后面在民间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好些年不曾平息。
后来南宫承还让吉公公去打听过，吉公公出宫问话，相关的人也没有瞒他。
原来是民间有类似案子，夫妇死亡，家有遗产，有女无子，旁系子侄和族人相争，女儿一纸诉状告到当地县衙。
因有朝廷新发布的大越律，当地县令不敢随意判案，将案件逐级上报，都报到了大理寺。
少卿容安上报摄政王，就导演了这么一出容雪勇争爵位的案例出来。
试想，朝廷国公爷都有女娃子继承了，小小农家一点破锅烂瓢，还有什么好争论的。
“大皇姐他们，还真是怜惜女子，不遗余力替她们争取。”
吉公公呵呵，“也没争别人的，是自家亲爹妈的。依奴婢说，谁的就是谁的，也不能因为人家没儿子，就把人东西都抢光，人家女娃子就不用活了。陛下是不知道，以前啊，但凡家里男人没了，底下没有男丁顶门立户，孤儿寡母都活不下去，光是族亲就能把她们吃了。现在好了，女儿家能继承家产，就能立女户，有田有屋，也不至于被人吃绝户了。”
南宫承这才想起，他亲手立的护国公女世子，在给王芙送完殡之后就去京兆府改了户籍，现在她是容家家主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又更改了一条大越律，女子可以独立户籍。
初冬一场小雪，北疆送来了急报，北漠诸部下了一场大暴雪，今冬要预防北漠犯边。
摄政王深夜召见六部长官议事，他这个皇帝陛下也不能睡懒觉，被拽到勤政殿听政。
一面墙上贴着大越和周边各国舆图，做标记的地方就是下了暴雪的地方，果然离大越边境很近。
这是多年前金羽卫潜伏北漠内部绘制的北漠全图，很详细也很清楚，哪里有山，哪里有河一目了然。
但南宫承脑海里总是浮现容雪师父给自己看的世界舆图，有群山，有大海，那大海比所有的陆地加起来都要大几倍。
相比之下，这张舆图只能算一个角落。
听着他们做了军事预算，户部尚书也痛快答应拨款，最迟十天，最快七天，第一批将士和物资就能抵达边境，这次会议才算结束。
临分别之前，南宫承一个无意回头，又看到公孙太傅帮大皇姐披上狐裘，大皇姐没有遮掩好的腰身，好像比夏日里粗了许多。
他也还小，后宫空着，也没见过类似情况，还以为大皇姐胡吃海喝，胖成了一个球。
“真是位高权重底气足，一点不怕被男人嫌弃。”
他自己嘀咕着就睡着了，梦里还想着，得赶紧把大皇姐嫁出去，不然胖成猪，有天人之姿的公孙太傅早晚不要她。
就这样，他还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昭翎真的胖成猪了，公孙无极嫌弃她，又娶了别的美娇娘，这个又老又丑的皇姐砸在了他手里。
醒来一声惊呼，冬日里一头汗。
吉公公匆忙过来，“陛下怎么了？这还不到时辰上朝，您怎么就醒了。”
“你去说一下，朕困乏的很，今天不上朝了。”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亲政，隔一天不去也没事。
到了点，起来去了凤栖宫请安。
“皇帝，今天怎么没去上朝？”
“母后，我有事和您说。”
吞吐了一阵，终于开口，“让大皇姐和公孙太傅成婚吧，老拖着也不像样子。”
谁知道容太后想的多了，凤眸圆睁，“是哪个长舌头的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胆敢挑拨皇室……”
吉公公扑通瘫跪在地上，娘唉，他是贴身大太监，长舌头不会是说自己吧？
好在南宫承解释的快，“母后，公孙太傅和大皇姐的关系，满朝文武没有不知道的，儿臣想着，大皇姐也快三十了，大好青春蹉跎了不好。”
容太后狐疑的看他一眼，“这是你自己想的？不是人撺掇的？”
南宫承大力摇头。
容太后叹口气 摸了摸他头，“头几年，好多官员，世家大族都愿意把儿子送进摄政王府，你知道是为什么？”
”攀龙附凤？”
“从前说的好听，有志气男儿不做驸马。那是因为公主没有实权。你大皇姐代掌朝政，只除了没有女帝称号，等于就是大越第一人。那些人家就起了别样心思，你都懂得。”
“他们觉得娶了大皇姐，就能用一个男人控制大皇姐，进而掌控朝政，或者取而代之。”
“后来公孙太傅经过多番打压，那些人绝了心思，却在外面放谣言，说谁娶了你大皇姐，就是对皇位有觊觎之心。可笑，当年先皇有诏，皇位继承人由护国公指定，但凡他自己有想法，或者你大皇姐有想法，这皇位就落不到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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