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顺哲阴沉着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膝盖,雨水顺着破烂的屋顶缝隙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泥点。
“慌什么?”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疯狂,“她慕容嫣想用正道压邪道?哼!正好!她请神,我们就给她送鬼!”
“送鬼?”信使疑惑地抬头。
“没错!”金顺哲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她不是要大张旗鼓地办祈福大典吗?到时候,安州有头有脸的人,还有那些愚民,都会去看热闹,我们就在大典上,给她送一份‘大礼’!”
他凑近油灯,压低声音,几乎是在耳语,但话语中的寒意却比屋外的暴雨更冷:“我已经联系上了城外‘黑巫’寨的人。他们有一种秘药,无色无味,混入香烛之中,点燃后产生的烟雾,能让人产生短暂的幻觉,见到心中最恐惧的景象,到时候,我们想办法把动了手脚的香烛,混入大典用的祭品里!”
混混头目倒吸一口凉气:“在祈福大典上让那些和尚道士,甚至慕容嫣本人当众出丑?见到鬼?”
“何止出丑!”金顺哲狞笑一声,脸上的疤痕扭曲,“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她慕容嫣请来的神灵根本护不住她!连上天都厌恶她这个屠夫!要让那些参加大典的人,亲眼目睹‘鬼神震怒’的景象!到那时,什么祈福,什么祥瑞,都会变成天大的笑话!看她慕容嫣还如何收场!那些愚民,谁还敢再把孩子送进她那个被‘诅咒’的学堂!”
这个计划,比散播谣言更加恶毒,也更加冒险。
它直接针对慕容嫣试图建立的“正统”与“祥瑞”形象,要在其最光辉的时刻,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可是金头领,”信使担忧道,“大典戒备必然森严,我们如何能把动了手脚的香烛送进去?而且,‘黑巫’寨的人信得过吗?他们开价可不低。”
金顺哲冷哼一声:“戒备再严,也有漏洞。负责采办公祭物品的衙门小吏,总有贪财怕死的。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至于‘黑巫’寨哼,他们只要钱,不管世事,而且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不敢不尽心。此事若成,慕容嫣威信扫地,我们在高句丽遗民中的声望将无人能及!复国大业,便有望矣!”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扔在桌上,发出金属碰撞的闷响:“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双倍。你去联系‘黑巫’寨的人,务必在三日内将药配好。你,”
他转向混混头目,“去找那个在府库当差的远房表亲,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必须让他成为内应,将我们提供的香烛混入大典祭品!”
“是!头领!”两人齐声应道,眼中闪烁着狂热与恐惧交织的光芒。
“记住!”金顺哲站起身,身形在昏暗灯光下显得异常高大而危险,“此事关乎我等生死存亡,亦关乎高句丽国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有差池,或有人敢背叛。”
他没有说下去,但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短刀刀柄上,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屋外风雨声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瓦片松动的声响。
“谁?!”金顺哲警惕性极高,猛地吹熄油灯,低喝一声!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屋外闪电划过时,才短暂地照亮三张紧张而狰狞的脸。
雨水敲打屋顶的声音更加清晰。
另外两人也立刻屏住呼吸,手握武器,紧张地望向门口和漏雨的屋顶。
黑暗中沉寂了片刻,只有风雨声和心跳声。
良久,金顺哲才缓缓重新点燃油灯,脸色更加阴沉:“可能是野猫,或者风刮的但此地不宜久留!分头行动,按计划行事!下次联络,老地方,老暗号!”
“是!”
三人不敢再多停留,迅速收拾东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分别潜入屋外的暴雨和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破屋重归寂静,只剩下风雨声和滴答的漏水声。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屋外不远处,一个积水颇深的洼地旁,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影,缓缓从泥水中抬起头来。
他浑身湿透,脸上涂着污泥,只有一双眼睛,在闪电亮起的瞬间,锐利如鹰。
正是林臻麾下最擅长潜伏的“夜枭”密探,影三。他方才冒险贴近侦查,险些被发现。
影三抹去脸上的泥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凝重。
他虽然没有听全屋内的密谋,但“祈福大典”、“香烛”、“黑巫寨”这几个关键词,已足够让他意识到,一场针对女帝的、更加阴险的阴谋,正在这暴雨之夜酝酿成型。
他不敢怠慢,立刻如同狸猫般滑入更深的黑暗,向着行宫方向疾驰而去,必须将这个消息,尽快禀报亲王殿下。
暴雨依旧倾盆,冲刷着世间的污秽,却也暂时掩盖了阴谋的痕迹。
安州城的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而慕容嫣那场旨在“正视听”的祈福大典,尚未开始,便已暗藏杀机。
几天之后。
尽管暴雨倾盆,但今天黎明时分,天空却意外地放晴了。
阳光穿透薄云,洒在湿漉漉的安州城上,蒸腾起一片氤氲的水汽,竟有几分祥瑞的意味。
启明学堂内外,早已被装饰一新,旌旗招展,香案高设。
受邀前来的高僧、道长、本地巫祝,皆身着法衣,肃然而立。
都护府大小官员、军中将领、士绅代表以及被允许围观的大量百姓,将学堂前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待着女帝陛下的驾临,见证这场旨在“安土祈福、破除谣言”的盛典。
辰时正,鼓乐齐鸣。
慕容嫣的銮驾在精锐禁军的护卫下,缓缓抵达。
她今日的装扮依旧是那身神凤降世裙。
那件象征尊贵的黑金貂皮披肩,在此等初夏晴日自是不需,由宫女捧持跟随。
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深邃的光泽。
神凤降世裙在这庄严肃穆的场合,被笼罩在华丽的大礼服之下,仿佛蛰伏的巨龙,其光华内敛,却更添神秘与厚重。
极致玄黑的苏锦底料吸纳着阳光的热力,沉静如渊,织入的金色棉绒与真金线则在礼服的缝隙间,流淌着如同祭祀金器般肃穆而神圣的辉光。
睡裙之上,那只擎天巨凤的图案,在此刻与礼服上的龙凤纹饰交相辉映,共同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那长达五丈的苏锦拖尾,此次并未完全显露,大部分被大礼服的曳地后摆所覆盖,但其末端,依然从礼服下缘隐约可见,在铺着红毯的高台上,形成一种被约束却依然存在的、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凌乱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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