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的办公地点设在伏家主君伏检办公院子的西厢，同屋的还有两位奋笔疾书的……师爷？
十四与抬首的两位打过招呼后，给江雁一一介绍：“居中的这位是曹记室，靠左这位是杨记室，他们二人为主君撰写各式公文并筛取机要。往后你听他们二人吩咐。”
“曹记室，杨记室，这位是新来的书佐，姓江名雁，记忆力很不错。”
记室？书佐？江雁头一次听到这么正式的职位称呼，以往都让她们逢人就管事大哥兄弟的一通胡乱叫。
江雁暗自分析，或许这就是草台班子转向正规军的第一步吧。
曹记室是一位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下巴一撮山羊胡须，面颊干瘦，表情严肃，瞧着不太好说话。
杨记室要显得年轻些，大概二十三四，肤色相对较白且多肉，判断不出真实性格，只是眼神偶尔会飘向曹记室。
江雁初步断定，这间屋子由曹记室领头。
十四介绍完毕，曹记室和杨记室就对着江雁颔首，江雁也很有礼貌的问候。
十四又等了片刻，见在场之人均无异议，便离开让他们仨自行交流。
屋内有些安静。
江雁仔细瞧完屋内布局，见两位记室仍无人上前安排，只能主动询问道：“曹记室，杨记室，往后我坐这个位置可以吗？”
屋内总共放了四张桌案，靠窗的两张已经被占据，剩下光线较差的两张也摆满了书册以及其它零碎物件。
江雁选中了离屋门较远的那张桌案。天冷，她不想被进出时门帘掀动的寒风吹到。
曹记室“嗯”了一声以示许可，然后两人就继续暗暗关注着江雁的动作，但身体一动不动。
江雁：……“那这些东西？”
她嘴上问着，心中又默数了十个数，见无人回答，手就自动收拾起来，依着东西的脆弱程度或叠或垒。
“欸！”
“先别动！”
杨记室和曹记室这下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过来。一个说我这茶具有些昂贵，不能随意叠放容易磕碰，一个说这沓册子整理好了不能乱序。
江雁最后抱臂站在一旁，静静等待两人清理完桌面，然后怡然坐下，“两位记室，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你先等着，我俩商量一下。”
江雁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值，她在屋内无所事事，甚至小睡了半个多时辰。若不是手臂枕得麻木身体越睡越冷，她还能再睡久一些。
“曹记室，杨记室，如果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去取晚食了？”
江雁一点都不因为自己坐了冷板凳而伤心忐忑，在饭堂遇见此前聊过几次的老先生时她也如此坦诚，“白领月钱不干活，这么好的事最好多延续几日。”
她才不管那两位记室是一时不习惯多了个人还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要说与女子共事不习惯，府里干活的女子还少吗？
老先生就笑：“那怕是不能如愿了，哪能闲着你一个人，说不过去。”
又知道江雁挂念江英江艾他们，隐晦透露道：“他们年节前就能换班回府里，到时候……”
江雁眉毛飞扬：“到时候就乐得他们哇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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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江雁的小憩被大堆书册放置在桌案上的动静打断。
杨记室站在她的跟前，道：“你先将这些内容烂熟于心。”
江雁因为困意未消而水润的眼睛茫然看向案上的高度，好家伙，这么多东西，她就是看完都得花上四五日。
不过仗着自己的记忆力，江雁也没有犯怵，很快分完书册类型后，挑中其中最感兴趣的一类从头开始记忆起来。
这是一堆更细节但已经过去许久的资料。江雁还没琢磨出让自己熟记的目的，人就被召进了伏检的书房。
已经在场的除了曹记室，还有另两位从未见过的中年人，听称呼，是伏检十分倚重的幕僚。
江雁快速看了一下场内站位，找到合适的位子站定，就听到上首伏检问道：“你说一下，中原府众阳郡、平陵县、长陵县以及中泽县过去五年的情况。”
江雁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些内容都在杨记室搬来的那堆书册里，只不过内容较多、年份跨度较长，没有记在同一册里，有些分散。
她有些费劲的将相关信息从记忆中提取出来然后在脑中飞快整合说出，末了看向伏检。
无人接话，无人提问，也无人让她离开……
就在江雁犹豫自己是否应该主动悄无声息的离屋，按照进来前杨记室紧急叮嘱的那样，伏检开口了。
“莫闲这位都督虽然惫懒，但处理民政的能力同样不容小觑，这四县遭受京都乱象后不过一年就基本恢复，我们的人很难插手。”
“再说下众阳郡、平陵县和长陵县这三县的近况。”
这部分内容江雁还没有看全，她将自己知道的信息逐一说出，然后坦白：“长陵县最近半个月的消息我还没看到，需要曹记室帮忙补充或者回去现翻册子。”
伏检面无表情，两位幕僚皱起眉头好像不满意，曹记室……曹记室不着痕迹的轻瞪了江雁一眼，然后接着她没说的内容往下补充。
只是比起江雁事无巨细力求不漏任一数字的全面型汇报，曹记室说得十分简略。
……
这一场议事，江雁从头站到结束，不仅站得腿疼，还因为话说得太多口干舌燥，以至于后半程他们商讨时一直没有专心听内容，时不时处于状况外，不过最后也没敲定什么实质性行动。
江雁回到西厢径直倒了三杯水灌下才瘫坐在方凳上放空。
曹记室晚一些回来时，入目就是江雁精疲力尽，坐没坐样。
他敲敲桌案提醒：“抓紧时间记完内容，今日主君问话时你有许多答不上来，下次不应再犯。”
杨记室很能抓住时机，曹记室话音才落，就又拿了一本册子递给江雁：“这是新的。”
江雁强撑着自己快被屋内油灯黑烟熏出的死鱼眼问道：“……你们全都记下了？”
江雁想问，在她来之前，他们也要短时间内记住这么多繁杂的信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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