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直不结婚，那不成我耽误你们了吗？”涂志明道。
“人活这一辈子啊，到什么年纪，就得办什么事儿。
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生老病死……
这都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少了一样，总觉得不够圆满，是个遗憾。”
他恨铁不成钢道，“我特意跟上面的领导打了报告，申请了政策。你们可别辜负了我这番心意。”
“你们这三十多个老兄弟，到了年龄该结婚就结婚，别拖着。婚礼的钱，我来出，算是我的份子钱。”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等再过些年，你们年纪再大点儿，跑不动了，我想办法给你们换个安稳点儿的工作，保证既清闲，收入也不少。
好歹是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兄弟，这份情谊不能断。
以后啊，咱们就当亲戚走动，常来常往。”
“知道了，志明哥。”
蒋雨舟的声音明显有些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正说着话，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到家了。
涂志明和秀芝下车，四个孩子就像一群出笼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冲到了车前，把他团团围住。
涂晶晶抢着报告最新消息：“爸爸！蛋哥哥说他家要盖大别墅了，可大可漂亮了！咱家要不要也盖啊？”
涂志明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
“咱们在港岛有别墅，在日本有别墅，在美国也有别墅。
你们说，咱们这儿的老家，还要不要改成别墅呢？”
他蹲下身，看着几个小脑袋。
“你们几个商量一下，是住别墅好，还是咱们现在这样的砖房好？”
涂莹莹立刻举手发表意见：“砖房好！砖房有火炕，睡着可舒服了！还有那个大炉子！”
“对！炉子可以烤地瓜、烤土豆，还能烤豆包！”
涂大头赶紧补充，一边说还一边咽了下口水。
“砖房冬天特别暖和，夏天又特别凉快，住着更舒服”
……
听着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涂志明和秀芝相视一眼，都笑了。
他们的房子很多，有别墅也有四合院。
可眼前这栋砖房，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里承载着他们太多的记忆和情感。
要是这里也变了样，成了那个“千篇一律”，恐怕就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痕迹，找不到那个最初的自己了。
傍晚时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贾老六扛着几领新编的草席，走进了涂志明家的院子。
涂志明正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和董大爷、王富兴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天。
看见贾老六进来，他连忙起身相迎，伸手要去接他肩上的席子。
“志明，你别上手了，沉得很，我给你拿屋里去。”
贾老六侧身避开。
“啥时候有空把旧席子换下来，铺上这个新的，睡着透气，舒服。”
秀芝闻声也从屋里迎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没摘完的青菜。
“六哥，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看你，每年都惦记着给我们编新的。其实炕上铺着的还好好的呢，能用！”
贾老六憨厚地笑了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秀芝，你跟你六哥还客套啥？
你六哥没啥大本事，也就会这点儿手艺了。
你们要是一客套，我倒不知道咋办才好了。”
放好了席子，几个男人又回到树下坐着乘凉。
贾老六低头看了看屁股下坐着的小马扎，又摸了摸旁边放茶杯的小茶几，这两样家具线条流畅，打磨得光滑顺手，他笑着问道：“志明，你家这玩意儿做得挺精致啊，看着就结实耐用。是不是又是木匠老马的手艺？”
涂志明给贾老六也倒上一杯茶，笑道：“可不就是他嘛！
老马现在可不得了，开了个家具店，生意红火，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前阵子趁我不在家，他带着人把我家这些桌椅板凳、柜子箱子，能换的都给换成了新的，不能换的也重新上了漆，画了花样儿。
弄得我这家里，跟刚娶新媳妇儿似的，里外一新！”
王富兴端着茶杯，接话道：“老马那是打心眼里感激你呢！要不是当年你拉他一把，帮他出了头，他家那时候一天能吃上两顿饱饭都是问题，哪能有现在这样的好光景？”
涂志明赶忙摆手，语气认真地说：“富兴叔，可千万别这么说。
好日子都是人家自己勤快，一点点奔出来的。
有我，可能他们起步早两天；
没我，也就是晚两天发达的事儿。
以后大伙儿可别再拿我说事了。
现在走哪儿都听人这么说，我这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他说着，伸手给贾老六的茶杯里续上水，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六哥，最近咋没见着你家几个孩子出来跑了？院子里清净了不少。”
“唉，快别提了！”
贾老六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点无奈的笑。
“都被你嫂子关在家里，按着头学习呢！
叶小丽、杨斌、姜宏军，郭羊蛋那几个孩子，现在学习一个比一个拼命，成绩也都上来了。
你嫂子一看就着急了，天天拿着鸡毛掸子在后面督着，说啥‘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郭羊蛋’！
你说说，郭羊蛋那孩子以前考试回回抱鸭蛋，这要是输给他，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涂志明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嫂子这争强好胜的性子，真是从来都没变过啊！
现在都是草编厂的副厂长了，我听说今年评先进，还跟厂里几个年轻工人争‘红旗手’呢！”
贾老六与笑着点头：“你嫂子现在可是我们老贾家最大的官儿，心气儿高着哩！
以前那是憋屈得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赶上好时候，啥事儿都不想再落于人后，就想争口气！”
一直安静喝茶的董宽大爷这时放下茶杯，慢悠悠地开了口。
“要我说啊，心气儿高点儿好！
人活着就得有股子心气儿，有心气儿，日子才有奔头，干活才有劲儿。
以前我觉得，人过了五十，这日子差不多就看到头了，等着入土呗。
可现在你看我，都六十多奔七十的人了，反倒觉得这日子越过越有意思，越来越有奔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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