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如同老旧的电影胶片般淡出又切入,废弃世界的荒凉景致被迅速甩在身后,化作车窗外模糊倒退的灰败剪影。
轿车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在一条被沙土与碎砾半掩的荒芜道路旁缓缓停稳。
引擎的嗡鸣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死寂如同沉重的幕布骤然落下,压得人耳膜微微鼓胀,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咔哒。”
车门陆续打开,胡桃一行人依次踏出车厢,双脚踩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们不约而同地仰起脸,带着不同程度的惊叹、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望向眼前那座突兀地矗立于天地间的庞然大物。
那绝非寻常意义上的“房子”。
它更像是一头匍匐在大地之上的沉默巨兽,主体深深嵌入地下,裸露在地表的部分被浇筑了厚重到令人咋舌的水泥墙体,棱角分明,线条粗犷。
墙体呈现出一种历经风霜雨雪的沉郁灰黑色,上面布满了雨水长年累月冲刷留下的深色斑驳水渍,以及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细微裂痕,如同岁月在这巨兽皮肤上刻下的苍老皱纹。
几丛顽强的杂草和苔藓从墙壁底部或裂缝中挣扎而出,点缀着些许病态的绿意,为这冰冷、坚硬的巨物增添了几分不屈的荒凉。
然而,这些痕迹非但没有削弱它的气势,反而更凸显出一种历经沧桑而不倒的、近乎蛮横的坚固。
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心安的安全感扑面而来,在这末日般的世界里,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
格格不入。
“应该就是……这里吧?”
胡桃喃喃自语,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映照着建筑庞大而坚硬的轮廓,语气里带着一丝历经辗转终抵目的的不确定。
但更多的,是一种源于视觉与心理双重冲击的震撼。
这建筑的规格与防御性,远远超出了她最初的想象。
“咔。”
最后下车的白夜轻轻关上车门,发出一声清脆的锁扣声响。
他上前几步,此刻已恢复本体形态——
一头干净利落的白色短发,黑色的眸子沉静如水。
他站在胡桃身侧,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建筑的整体结构、可能的薄弱点以及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
随后,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展开那份边缘已经磨损、略显褶皱的地图册,指尖在某个用红笔圈出的位置准确地点了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认:
“坐标吻合,结合那个广播员断续提供的信息碎片来看……”
“是这里没错。”
尽管他的语气平稳得听不出波澜,那双向来带着几分戏谑的黑眸深处,依旧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
这确实是他穿越至此以来,所见过的防御性最为极端的民用建筑,没有之一。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极快地刺了一下他的精神感知。
一种微妙的、带着不祥预感的悸动掠过心头。
他立刻将意识沉入脑海:
〖系统,里面那个广播员,现在的实时状态如何?〗
脑海中几乎立刻响起一个带着些许电子合成质感,却又莫名能听出“抱臂不满”姿态的女声,语气又快又急:
【哼!迟钝的宿主,现在才想起来关心任务目标?】
【警告:个体感染进度已达91%!】
【生命体征持续衰弱,心率异常波动,中枢神经系统正在被病毒逐步侵蚀、替代!】
【宿主,你要是再磨蹭下去,就可以直接跳过救援步骤,开始构思一篇情真意切的悼词了!】
〖啧,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白夜内心猛地一沉,时间比他预估的还要紧迫得多。
“好厉害啊……”
若狭悠里轻声感慨,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胸前,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对这座坚实壁垒的纯粹惊叹。
“看起来好坚固诶,好像一个大大的、不会动的乌龟壳哦!”
小由纪眨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歪着头打量,语气里带着她特有的、未经世事般的纯粹好奇,仿佛眼前不是一个避难所,而是一个超大型的、等待探索的游乐设施。
一旁的直树美纪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单纯地感叹。
她微微歪着头,目光细致地扫过那毫无缝隙、甚至因过度坚固而显得有些压抑的水泥墙面,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看着这座与记忆中和乎世界格格不入的奇特建筑,她下意识地低声喃喃,将脑海中盘旋的疑惑化作具体的语言:
“……为什么要建这样的房子呢?”
“嗯?”
胡桃敏锐地捕捉到了身旁学妹这近乎耳语的疑问,立刻扭头投去探寻的目光。
似乎察觉到胡桃的视线,美纪顿了顿,将自己脑海中盘旋的疑惑更清晰地组织成语言,补充了出来:
“简直就像是……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一样。”
“正常的世界里,真的需要有人把日常居住的房子,建得这么……这么令人窒息般的坚固吗?”
“啊——”
被美纪这么一针见血地点破,胡桃也立刻捕捉到了那股一直萦绕在心头、却未能清晰表达的违和感。
是啊,在“那个事件”发生之前,社会明明是一片和平景象,谁会耗费如此巨大的财力物力,去建造一个明显是为了抵御某种未知的、毁灭性冲击或长期灾难的避难所?
这背后的动机,细想之下,确实令人费解。
她看着眼前这座沉默的堡垒,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秀眉紧紧蹙起,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显而易见的矛盾。
“这么说来,确实是有点奇怪呢……”
她低声附和。
“到时候直接问问里面的人不就知道啦~”
最后靠近的小由纪蹦跳着来到胡桃身边,看着她那几乎要皱成一团的小脸,用她一贯乐观而明亮的语气说道,试图驱散空气中开始凝聚的略显凝重的气氛。
“嗯,说得对。”
胡桃甩了甩头,将那些暂时无解的疑虑抛诸脑后,注意力回到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
“但是,要从哪里进去啊?”
这座建筑光秃秃的,浑然一体,连一扇像样的门或窗户都看不到,仿佛一个拒绝一切外来者的冰冷石棺。
众人闻言,开始围着这座巨大的水泥方块仔细搜寻起来。
她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墙根移动,仔细检查每一处可能隐藏着入口的接缝或凹凸,手指拂过冰冷粗糙的水泥表面,却愣是没找到任何类似大门的结构。
整个建筑仿佛一个被完美浇筑的整体,无声地拒绝着外界的进入。
“是那里吗?”
眼尖的胡桃终于有所发现,她抬起手臂,指向建筑右侧墙壁上方。
那里,一道锈迹斑斑、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铁制爬梯,如同附骨之疽般紧紧贴着水泥墙面,向上延伸,其顶端没入一个类似检修口或小型通风管的黑暗阴影处,那或许是唯一的通道。
“找到啦!我们走吧!”
小由纪立刻欢呼一声,原本因搜寻而稍显萎靡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迈开步子就要朝爬梯跑去。
“慈姐,”
白夜忽然开口,语速比平时稍快了一丝,
“你们先想办法从那个爬梯进去。”
“里面那位广播员的情况好像不太妙,事情……可能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时间不多了。”
“我速度快,先走一步进去看看情况。”
“诶?”
慈姐一愣,还没完全理解他所谓的“先走一步”是什么意思。
说罢,白夜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迅速蹲下身子,单手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股无形却切实存在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形成一个透明的、微微扭曲着空气的半球形结界,将众人、车辆以及眼前的避难所入口区域一同笼罩在内。
这是他的空间结界,足以暂时隔绝普通行尸的感知和靠近,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区域。
做完这一切,白夜利落地站起身,对着还有些愣神、没搞清楚状况的胡桃等人,习惯性地勾起一个他惯有的、略带些痞气和无辜的笑容,但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不容错辨的认真:
“别担心,我很快就好。”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有什么助跑或发力的动作,只是身影极其轻微地一晃,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的空气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空间移动。
对于拥有空间能力的他而言,这种完全密闭的建筑根本形同虚设。
直接进行短距离空间跳跃进入建筑内部,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诶?等!等……一下啊!”
胡桃伸出的手徒劳地僵在半空,劝阻的话语才说出一半,眼前已经没了白夜的踪影。
她气鼓鼓地跺了跺脚,白皙的脸颊因为对方这种屡教不改的“自作主张”而微微泛红,小声抱怨道:
“真是的,这家伙……总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没关系啦,胡桃。”
慈姐笑了笑,温柔地安抚道。
她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脸色依旧带着一丝如同失血后般的苍白,但眼神却透着理解和宽容,
“白夜君也是救人心切,时间可能真的很紧迫。”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轻声补充,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白夜刚才站立的位置,
“而且……有些事,白夜君或许有他必须独自去处理的理由和考量。”
她大概能理解白夜的用意。
有些真相,或许她们还是暂时“不知道”比较好。
比如……那些他定期拿出来,声称是能压制病毒侵蚀的『特效抑制剂』的淡红色药剂。
他总说是用特殊配方调制的普通药剂,但喝的次数多了,慈姐那向来敏感的味觉还是能分辨出其中被极力掩盖的、极其微弱的成分。
除了被大量清水稀释后的清淡感外……
那若有若无、却无法完全祛除的、独特的铁锈味和一丝极淡的腥甜,分明是血液特有的味道。
虽然被白夜君用某种特殊方法极力处理过,但……
结合他每次提供药剂后不易察觉的短暂疲惫,以及他自身血液那未知的、可能存在的特殊性,她心中早已有了一个让她心情沉重却又无比感激的猜测。
也正因明白他的苦心隐瞒,她对于白夜一些看似突兀、不合常理的单独行动,选择了沉默、理解与配合。
胡桃显然还没想到那么深的层面,只是撇撇嘴,继续吐槽,
“好歹把他那个‘便利的能力’用到底,直接把大家一块儿带进去啊……”
“这样爬梯多危险……”
“那个,胡桃前辈,”
直树美纪抬手指了指旁边满载物资的轿车,适时地提醒道,将话题拉回现实,
“我们的物资还在车上,需要有人留下来看守才行。”
“既然这样,”
若狭悠里注意到慈姐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于是主动举手示意,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我和慈姐就留下来负责看守物资和车辆吧,刚好慈姐也可以趁着这个空档再休息恢复一下精神。”
“你们进去也要千万小心哦。”
她总是能如此体贴地照顾到每个人的状态。
“也好,”
对于悠里的提议,慈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精神状态确实尚未完全恢复,长时间的颠簸消耗了她太多精力,需要缓一缓。
“那大家慢走,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嗯,外面就拜托你们了。”
胡桃深吸一口气,压下对白夜独自行动的那点不满和隐隐的担忧,点了点头,将注意力转向眼前的任务。
“那我们走啦——!”
“慈姐,里姐,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哦!”
已经一马当先跑到爬梯下的由纪活力十足地朝留守的两人用力挥了挥手,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
悠里和慈姐也微笑着挥手回应,目送着胡桃、美纪和由纪依次开始小心翼翼地攀爬那道通向未知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阶梯。
周围被无形的结界笼罩,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危险,一片死寂中,只有风吹过远方废墟断壁时发出的呜咽般的声音,以及车内,慈姐偶尔传来的、被她极力压抑着的轻微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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